谁知秋云水冥顽不灵,以头抢地,哭诉道,“自从妾身家破人亡那日起,孤苦无依,得老爷慈悲收留,妾身感念在心。可老爷不是妾身一个人的老爷,将军府亦非当年的秋宅,妾身时感浮萍无根,雨打飘零难自去。”说着便淌下两行泪来,“巧莺这丫头性灵聪慧,活泼又好动,虽不如旁的婢子恭顺,却无人如她一般贴心,旁人视妾身为主,她待妾身却如姊妹,有她相伴,妾身心安。”
一席话说得情真意切,说得巧莺心魂剧颤,涕泪连连。
“好好好,”,沉凝许久,狄应板着面孔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来,挥了挥手,遣退了行刑的婆子,“此事,我暂且不提。但有一问,巧莺你须如实说来,若敢欺瞒半分,定杀不饶!”
“是”,巧莺慌忙回道。
“你可是平昌肆阳县丰合乡人士?”
“是”,巧莺呐呐道。
“家中尚有父母及幼弟三人?”
“······是”,有些迟疑,心想,老爷查了她的户籍?
“你父亲乃是家中独子,对否?”
“······是”,巧莺越发慌乱。
“那你哪里来的姑母?哪里来的堂兄?”,正值巧莺心神不定,狄应一声大喝。
巧莺当即被吓破了胆,忙不迭颤声回道,“奴婢······奴婢没有堂兄······”,话既说出了口,便收不回来,当脑子一转想明白了,已为时晚矣。
秋云水本想暗自提点她一下,无奈狄应步步紧逼,如此情势,她动弹不得,默念道,看着机灵,不过会耍弄些小聪明罢了,到了这个地步才明白过来,晚了。
如今她只能赌上一把,就赌巧莺的良心!
狄应不给她回缓的余地,紧接着问道,“那日财源赌局门前,究竟是何人?说!”
巧莺立时没了主意,微微抬起头,朝秋云水望去,只见秋云水伏在地上,两眼紧闭,一脸灰败,似是已经认命。
心内一阵哀戚,巧莺啊巧莺,你太蠢了!
若是实话实说,兴许能留一命,只是夫人的前途尽毁。
尤氏死后,夫人当仁不让会被抬作正室,若是此时因她毁于一旦,即便事后夫人不忍杀她,她也会愧疚而死。
若是眼下将此事扛了下来,虽性命难保,但夫人仁慈,定会好生照料她的家人。
况且,夫人方才为了救她,不顾孺人之尊,当众下跪,数次求饶,这份恩情在前,让她怎么忍心背叛夫人?
几番思量,巧莺已有定夺。
无力地瘫倒在地,满目死寂绝望,似是穷途末路,认命般叹了口气,“他是奴婢的心上人······”,静默良久,缓缓道,“那日奴婢奉夫人之命出府遴选墨块,趁机与他相会,谁知于乡邻口中听说他近来迷上了露缘阁的一个狐媚子,奴婢气不过,想跟他说个清楚,知他好赌成性,又常去财源赌局,便去那儿寻他,果真被奴婢寻到了,谁知说了两句便争吵起来,他恬不知耻,往常跟奴婢伸手要银子时就会腆着脸喊好姐姐,奴婢一时嘴快,骂他不顾姐弟情分,不料却被老爷撞个正着······”,说到此处,巧莺惨淡地笑了笑,“奴婢私通外男,自知该死,只是府中无人知晓此事,奴婢怕夫人斥责,也不敢同她说道,本打算寻个时机求夫人放奴婢出府,好跟情郎双宿双飞,谁知他是个没心肝的,奴婢只怪自己眼拙。如今,只求老爷赐奴婢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