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极青,想来刚刚那话他是听的清清楚楚,嫩末怔了怔,脚下的步子却不曾停顿,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
擦肩不过一瞬。
王子皓似要伸手抓住嫩末的肩膀,却听得亭榭里的芜太后唤了他一声,“王上!”
他的手因为这一声而不曾及时落下,嫩末也就在这时与他擦肩而过,她的视线甚至都不曾在他的身上流连。
顿了顿,王子皓欲转身去追嫩末,亭榭里传来芜太后的第二声,“王上!”
“王上!”见王子皓进来,对上王子皓灰败的脸,芜太后的心中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她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王子皓坐下,“你们都出去!”
亭榭里的人鱼贯退出,见芜太后没有特意指明,一侧的姚宁岚顿了顿后缓缓退出。
一直到亭榭里只剩王子皓,芜太后这才叹了口气,“你都听到了吧!”
王子皓点头,直到现在他的耳朵里依旧反反复复回响着嫩末那句: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
迷迷糊糊的他就想起了迷境里嫩末说的那些话,他有些咬牙切齿的想,她难不成还真希望他落魄,希望他潦倒,寒门妻寒门妻,寒门是什么?寒门能保得住她?她可曾真正思索过什么是真正的寒门,什么是真正的生活。
“你怎么想?”纵然心中失望,芜太后的面上却不显,伸手抚了抚王子皓的衣袖柔柔询问。
“我……”千华说的对,他就该直接把嫩末圈养在哪个院子里,等到嫩末生了小孩定了心,就不会有那般的想法了。
“你是不是想找个院子把她供起来?”芜太后直接戳破王子皓的想法,见王子皓脸上表情,她心中失望更甚,“王上,你如今是陈王,而不是皇城中哪家的纨绔子弟,你弑杀陈王后又手刃亲弟弟,王上,你的名已容不得你自己再挥霍!”
见王子皓沉默,芜太后再次叹气,声音由刚刚的凛冽转弱,“王上,母后勾心斗角半辈子,提心吊胆了半辈子,母后真累了,母后肩上的担子太沉重,你既然将这担子接了过,就好好担着不要让母后再操心好不好,母后实在没有多少精力了!”
“母后!”王子皓轻声唤,眼中内疚之意尽显。
“你去吧!你说等着她来,如今她已经来了你还有何好犹豫的。哀家在这里守着,别怕,天塌下来有哀家为你顶着!
王子皓朝芜太后施了一礼,这才缓缓的朝外退去。
一出水中曲廊,王子皓就问青衣卫,“她去了哪里”
阿庆偷眼打量嫩末脸上的神色,“姐姐,那是芜太后吗?她找你做什么?我看到陈王也去了亭榭,你没有和他说话吗,我们现在?”
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是不是已经万事大吉!
“嗯!”嫩末应了一声,此时此刻她的脸上还保持着风轻云淡的模样。
嗯……
这声嗯代表着什么意思,感觉到嫩末的情绪似乎并不对劲,阿庆打住心中的疑惑,只默默陪着嫩末一步步往前。
“阿庆!”过了一会嫩末自己开口。
“嗯,姐怎么了?”
“刚刚芜太后许了我郡主身份,赐我为他的妃子。”话说到这里,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就徒然破碎,她有些空洞的望着阿庆,乌漆漆的眸子有点湿,脸色也有些雪白。
阿庆低声的说道,“你拒绝了?”
嫩末的唇微颤,好半天才应声,“嗯!”
“很难受么?”
被阿庆这么一问,嫩末的手不由自主的想捂上胸口,可手伸出在半空,却又颤颤巍巍的垂落,她的唇倔强的抿成一线,泛着水光的眸子缓缓垂下,“难受!”
不待阿庆继续说话,她徒然又抬眼盯着阿庆,唇瓣动了动,眼中的泪光就有滑落的趋势,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嫩末忙扭头声音低哑道,“我其实,一直抱着那么一点希望,我害怕陷落的越来越深,所以有时候很想立刻转身离开他,可是又觉得,不到最后时刻,哪里就能半途而退,而且就是理智的想离开,每一次下定决心的时候都会自己又劝解自己再等等,再等等。阿庆,你明白那种感觉吗,明明你很理智的知道结果,明明很清楚事情最后会是什么情况,可你还是不由自主的为那个人喜怒不能定,时刻犹豫着拿不起半点骨气,阿庆,我,我太没用了!”
望着嫩末越加苍白的脸,阿庆忍不住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拒绝?”
她的唇抖了一下,笑的苦涩, “不,做不了他的妻,做不了他唯一的妻,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话到这里,她的声音慢慢坚决,脊背也缓缓挺直“阿庆,我不会嫁给他,他要我做妾便是妾,他要我做妃便是妃,不,不,我不会这样嫁给他,凭什么他要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我就不嫁他,我偏不嫁他,我要活的潇潇洒洒,我要让他的心一直残缺,让他一直遗憾,他让我现在这般难受这般难过,我要让他一直都无法圆满,想要江山美人娇妻美妾,做梦去他!”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嫩末终于平静了些,心中的那团乱线也理出了头绪,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抬头将眼中的泪逼退,这才扭头朝阿庆微笑,“阿庆,我拒了他,你姐姐我,是不是特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