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午后,天地如静止了一般,只有蝉鸣数声。叀頙殩晓
绿荫下,石井旁,一对神态天真的小夫妻,各坐在竹椅上,卷着袖子扇风,面前摆好了炭炉、铁锅,调料俱全,只等桑柔买来肉洗切好了,拿过来给他们消遣这浮生韶光。
项宝贵拉过冷知秋的手指,将她那一截白嫩的藕臂和自己的手臂并在一起比较了一下,更衬出他那古铜色的手臂充满笔直刚硬的力量。
“知秋,咱们俩快可以配个黑白无常了。”
“你爹娘都不黑,你为何这么黑?”虽然这颜色不难看,还挺特别。
“此去琉国,海上行船需要月余,在海上晒日头,和在苏州可完全两样,只需三四日,便能将人晒黑脱皮。”
项宝贵拉过她的手臂轻咬了一口,真是嫩玉软香,要不是怕她嫌热出汗,真想又将她扯进怀里。
冷知秋由他胡乱啃着,另一只手里的芭蕉扇使劲扇了两下,鼓起两人的发丝。
“怎么桑姐儿去了那么久?”
桑柔自然是要去许久的。这样送上门的机会,她不去把握住,那就不是桑柔了。
她先去了东城菜市买了肉,便直奔念奴巷冷宅。
冷家新买了个婢女,叫杏姑,开门一看,不认识桑柔。
桑柔小声道:“去叫你家小爷出来见一面,就说我是桑姐姐。”
杏姑见她自诩熟人,便合上门去叫冷自予。
冷自予放下书,从厢房里出来,先看看屋里冷景易和冷刘氏的动静,夫妇俩似乎在说着什么话,也没管外面的动静,他才松口气,放轻了脚步出门,就在门外见桑柔。
“我爹娘在里面,不能让你进去坐。桑姐姐,好长时间未见了。”
真是想念!
冷自予不由得去触碰、拉扯桑柔的手臂。
桑柔四顾看着,慌张的挣脱了。“天气热坏了,我这里还拿着一刀肉呢!”
冷自予默然收回手,背在身后,鼻尖沁出汗来。
“小野,听着,你姐姐现在在项家,不论什么办法,你都要帮我把她叫到这里,天黑前都别让她回去,好不好?”
桑柔的眼珠子都绿了,带着焦虑的渴盼,等着冷自予点头。
她出来时间不短了,不能太久,久了家里那两个人精就要疑心。
冷自予低头不吭声。
桑柔急了,声音便忍不住拔高:“小野,帮帮我好不好,这是最后一次,只要这次帮我,我就能如愿,你不是也盼着我好的吗?”
冷自予猛抬头,盯着桑柔,咬着牙根道:“那是以前,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想要你做我的妻子,不希望你成为宝贵表哥的人。”
“什么?!”桑柔气急败坏,这么要紧的关键时刻,他怎么可以想着这么不靠谱的事?做这比自己小四岁的小男人的妻子?笑话,光想起他那瘦骨伶仃的身体就觉得恶心!
杏姑一直觉得门外的两人有些古怪,躲在门后听了一会儿。
冷景易走出堂屋,问她:“门外何人喧哗?”
杏姑低头回道:“是一个大姐儿找小爷。”
冷景易狐疑的走过去,打开门,门外正互相瞪眼的二人吓了一跳,冷自予慌得忙低下头不敢看威严冷峻的义父。
桑柔却心里一动,对冷景易道:“亲家老爷,我家少主子的伤差不多痊愈了,今天特地带了娘子独自回榕树街,两口子可真亲热呢,呵呵。”
冷景易脸上变色。
桑柔又道:“亲家老爷,奴婢就是顺道来看看小野,这会儿该回去了。项家人全去了沈家庄,两位主子今日身边没人伺候,奴婢也不好多耽误时辰,在这里给亲家老爷、小爷请了安,便告辞。”
冷景易沉声道:“你速回去便是。”
桑柔急匆匆转身走了。
冷景易也不睬神色复杂的冷自予,皱眉进屋,换了双鞋便对冷刘氏道:“我去一趟西城,把知秋带回来住几天。”
冷刘氏拉住他问怎么回事。
“项宝贵伤都好了,这会儿独自带了知秋在家里厮混,两个年轻人这样独处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好事?不行,我不能叫那小子祸害知秋!”
“这……”冷刘氏有些说不上来的为难。“他们是夫妻,总不能一直拦着他们……更何况,妾看那女婿,还真不错……”
“什么不错?妇人之见!”冷景易甩袖子就走。
冷刘氏愁容满面的追到门口。
冷景易扔下一句:“以后知秋若做了寡妇,找谁去埋怨?!”脚步匆匆,便往西城而去。
冷刘氏倚门长长叹了口气。女婿身世特殊,的确让人难安,但他对知秋的情意,她这个丈母娘还是瞧的出来,女儿嫁给一个有情郎,又能干又俊美,本该是多好的一件事,怎么就非要横生枝节?
唉!
天公难有两全其美的事啊。
——
西城项家。
桑柔急匆匆洗了肉,切好了装盘,从袖囊里取出药包,洒在肉块上腌臜透了,看不出异常,这才送到二进院子,嘴上解释:“天气热,菜市不到午时便散了,奴婢走了好几个地儿,才寻到一个肉铺——”
“嘘!”
桑柔抬眼一看,冷知秋已经等得睡着了,歪趴在项宝贵腿上,项宝贵正给她轻轻扇着扇子。
这一幕立刻刺痛了桑柔的眼睛。
他那垂头呵护妻子的模样,真是让她忍不住想哭出来。每一个动作都让她心里酸水直冒。如果,如果趴在他那有力的长腿上,睡得肆无忌惮的女子,是她桑柔,那该多好……
阳光透过梧桐叶隙,投在冷知秋脸颊上,一个明亮的圆斑,项宝贵抬袖替她遮着,一边摇着扇,一边对桑柔轻声道:“你倒进锅子,生火。”
桑柔咽了口口水,润过干涩的喉咙,脸上挤着讨好的笑容,凑过去操办。
她故意往项宝贵身旁凑,一会儿蹲下,一会儿起身,丰润的臀似乎是不经意的擦过他的膝盖。
突然后背衣衫一紧,接着便腾空飞了出去,踉跄着落在五步之外,又狼狈的冲撞了两步,才站定。她惊慌的回头望向项宝贵,却见他沉着脸横了她一眼,便放下芭蕉扇,扶起冷知秋轻摇:“知秋,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