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玉仙儿不淡定的样子,冷知秋莫名其妙有点乐,就像出了口恶气。夹答列晓
让玉仙儿总是说项宝贵坏话!
这下可好,“通敌卖国”的成了皇宫座上贵宾,事实比任何语言都有说服力。冷知秋这个“卖国贼”之妻忍不住都有点“与有荣焉”了。
她才不去管这其中是什么缘故,反正一看项宝贵跃马宫门、仪态万千的样子,之前埋在心底的疑惑便一扫而空。做人妻子,对丈夫要信任敬仰,这是娘亲冷刘氏一直教导她的。
眼看下面琉国纳贡的使团渐渐走远,项宝贵更是早就影踪全无,冷知秋和玉仙儿各怀心思的坐回桌旁喝茶。
“玉姐姐,我不爱看热闹,咱们快去借书吧?”冷知秋心情松快的提议。
她一向不关心时政,也懒得挖空心思去研究什么权谋机巧,心里对玉仙儿有一种不太认同的直觉。
木子虚说“玉姐姐”是隐世避居的“奇女子”,然而,据冷知秋观察,玉仙儿千娇百媚、柔善可亲的背后,却常常露出卖弄的陋习,喜欢故弄玄虚,而且对时政的兴趣之大,超乎寻常——如果这也叫隐世避居,那她冷知秋的淡泊人生态度,就真的可以去修仙了!
玉仙儿原以为冷知秋得知项宝贵是琉国国相的身份,会大受打击,从此和她站在一个阵营,与项宝贵为敌。没想到冷知秋非但没有受打击,还一副“天气好好、心情好好”的样子,结果大受打击的人——是她自己,玉仙儿。
“你夫君给他国效力,你一点儿也不在乎?”玉仙儿不死心。
“我嫁的是我夫君这个人,又不是他的事业。”冷知秋捧着白茶喝,这安吉白茶,取的是嫩尖儿带着白色绒毛的茶叶,茶色极清淡,回味生甘。“这茶真好。”
赞完了茶,冷知秋便起身,再催促玉仙儿去借书。
突然,雅间的门被推开,张六拎着两个昏迷的侍卫闪身进来,一瘸一拐走到冷知秋面前,苦着脸低声道:“夫人,您赶紧和卑职回苏州吧。”
冷知秋吃了一惊,“你怎么瘸了?”
“那个,少主踢了小人的屁股一脚……”张六的脸涨红了,羞愤难当。
“嗯?”冷知秋不明所以。
“夫人您别问了,您就不该来京城,还是快回苏州吧?”张六揉着屁股哀求。
玉仙儿冷冷哼了一声:“知秋妹妹,项宝贵他在监视你,知道你来了京城,怕你发觉他的秘密……”
“你丫闭嘴!”张六一下子瞪圆了他那圆溜溜的眼睛。
“休得无礼。”冷知秋呵斥张六。再怎么说,她还欠着玉仙儿一份人情,更何况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对一个娇滴滴的女人说话?太粗鲁蛮横了。
冷知秋知道项宝贵刚才一定是看到她了。真难为他,千万人的人海,她隐在这楼上,只不过匆匆一瞥,这样也能瞧见……不过,他不为异地相逢而高兴,却立刻脚踹张六,传讯叫她滚回老家,这一点让冷知秋很不高兴。
“我又不去扰他,来京城,我自有我的事情要办,凭什么要立刻回苏州?”冷知秋不悦的忽略张六,转向玉仙儿。“玉姐姐,我们走吧。”
玉仙儿生怕张六叫出她的真名,如果冷知秋知道她就是望月楼的花魁,那还不瞧扁了她?
“好好,我们走。”她走得比冷知秋还快,一阵风般下了楼,钻进轿子中。
——
紫衣侯府。
这是个新建造的府邸,到处还张挂着新居的红披和灯笼。
有一群女人率先搬进来住,她们是当朝紫衣侯梅萧的夫人、小妾、侍妾、丫鬟……莺莺燕燕,错落点缀在偌大的园子中,每天互相勾勾心,斗斗角,小日子过得倒也热闹。
梅萧的住所设在北面正中的集星馆,大门紧锁,大概从新府邸落成以来,就没住过人。
这日,梅夫人带着姬妾们在园子里赏花,顺便互相踩两脚纾解寂寞的胸怀。
就听角门外一个老嬷嬷急匆匆赶过来禀报:“夫人、姨娘们,那个疯丫头又来闹了。”
梅夫人柳眉一皱,春面含威,“今儿就把她放进来吧,让大家伙瞧瞧,那乡下丫头到底能怎么闹!”
众美人顿时捂嘴窃笑,有好戏看咯。
这些人平日里互相斗,已经斗不出什么新鲜花样,她们的夫君梅萧连个人影也没有,光她们自己斗,有什么意思?
来个乡下丫头,大家合伙欺负一下,也算是个新调剂。
老嬷嬷得了吩咐,兴奋的去了,不一会儿就把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女领进园子。
那姑娘虽然是新换了衣裳,头发还带着沐浴后未干透的痕迹,却掩不去长途跋涉留下的风尘疲倦,不知是人生地不熟导致的怯意,还是就要见到日夜思念的人而紧张,两只漂亮的杏仁眼滴溜溜四顾,带着丝彷徨。
几个姬妾们已经在交头接耳。
“瞧她穿的,真土。”
“紫衫子怎么能挑这么艳的?还配了条绿腰带,真是花花绿绿乡下人。”
“嘻嘻……”
不用猜,这众人眼里的“乡下丫头”,自然就是项宝贝。
梅夫人讥诮的抽了抽嘴角,抬抬手。姬妾们闭上嘴,看老大发话。
“姑娘,你这是来投哪个亲戚?我们紫衣侯府招的奴婢可全是应天府的本地人,知根知底,好像没有别的地方的亲戚呀。”
这叫分门别类下马威,先把项宝贝归为连“本地奴婢”都不如的远亲,要投奔也是来投奔奴婢的下等人。
可惜,项宝贝没理解这绕弯子的嘲讽,老老实实答道:“我才不是来投奔你们府的奴婢,我来找萧哥哥。”
“萧哥哥?”梅夫人脸上的肉都扭曲了。
她们这些女人整天争来斗去,却谁也没胆子叫什么萧哥哥。
嫉妒,勃然而发。
所有的女人都红了眼。“真是太没规矩了!怎么能这么喊侯爷?该当掌嘴!”
梅夫人冷笑着。
项宝贝见眼前这一群女人很不友善,她也不客气,叉腰喊道:“就叫萧哥哥!我天天这么喊他的!”
说着,她四顾看看,没见到梅萧的人影,便拢起双掌,放在嘴边喊:“萧哥哥,你在家吗?你快出来,我从苏州来找你啦!”
“噢——哈,哈哈……”梅夫人和姬妾们面面相觑,除了表示惊诧好笑,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丫头脑子有病吧?不然也太没教养了,有这样跑人家家里乱喊的吗?
“姐姐,您还在等什么?这么没规矩的野丫头,有辱侯爷的威严,至少该掌嘴二十。”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妾提议。
她的脸色之所以苍白,是因为昨儿刚被哪个姐妹下了药,拉了一宿的肚子。
“好哇。”梅夫人这会儿是又好气又好笑了,既恨项宝贝乱用“萧哥哥”这么不可仰望的词语,又觉得这丫头的行为好笑。
她冲那带人进来的老嬷嬷使个眼色,“掌嘴。”
随着这淡淡透着威严的命令,老嬷嬷立刻摩拳擦掌的扑向项宝贝,瞪眼咬唇,老脸兴奋的抽抽着,扭过她的胳膊,扬起手就抽过去。
项宝贝一皱眉,一撅嘴,横过胳膊就将那老嬷嬷搡退开三步。她身体好的很,力气也不小,还有点三脚猫功夫,区区一个老嬷嬷,也想打她?
“岂有此理。”这下子,梅夫人动了真怒,挥手叫来守在远处的侍卫,“把这野丫头给我绑了!”
项宝贝一看不好,四处乱跑,躲避抓捕,一边还没忘记喊:“萧哥哥,救命啊!我是宝贝呀,你快出来啦!”
那时候,紫衣侯府大门处,的确有一辆马车恰好停下,的确下来一个身穿靛蓝朝服、天然儒雅的男子,也的确依稀听到了什么。2
他脸色一变,刚跨进大门的脚立刻缩回,转身又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