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淡淡地一笑,似乎并不在意,温和地说道:“这次狩猎,是二弟拔得头筹了。”
定王的脸上扬起一个得意的笑,连承让二字都不肯说,只是拱了拱手,显然很是自以为然。
一旁却忽然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父皇,请容儿臣说几句话。”
越列而出的,是身着玄青色锦袍的三皇子鲁王。
皇上龙眉一挑,道:“你有何话说?”
鲁王朗声道:“今日狩猎,儿臣一直跟太子大哥在一起,太子大哥并非技不如人,只是他心怀仁德,每次看见带着小兽的母兽,都喝令手下不得放箭,以免误伤,好容易猎得一只母鹿,却又发现其有孕在身,太子大哥便命人给母鹿拔出箭簇,包裹伤口,好生放回山林,又耽搁了大半天……”
太子微微蹙眉,道:“三弟!”
鲁王转向他,说道:“大哥,狩猎的彩头是小,可是大哥如此仁德慈悲,连一只母鹿也不忍心伤害,却甘愿为此被人轻视,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众人误会大哥,不为大哥剖白?”
鲁王言辞激烈,话语中情真意切,众人听了不禁连连点头,低声议论着太子的仁德之举。
有大臣从席间站了出来,大声说道:“恭喜皇上,太子心怀慈悲,仁德孝义,实在是皇上之福,我东楚万千百姓之福啊!”
一时间大臣们纷纷出列,山呼万岁,齐声道:“臣等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皇上拈须微笑,缓缓地点着头:“太子如此仁心,的确难得。来人,赏!”
太子谦逊地垂下头,说道:“不过是区区小事,儿臣实在愧不敢当。”
众人哪里容得他说话,纷纷上前,称赞之声滔滔不绝,全都是称扬太子仁心善举又不肯居功自傲的。
刚才还大出风头的定王,瞬间就被人遗忘在角落里了。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重新落座,方才堆积如山的猎物,已经被人搬下去收拾清洗,很快就整治出许多美味佳肴,流水般端了上来,宴席正式开始。
这一顿饭,吃得玉玲珑很是不自在,吹着冷风,吃着热腾腾端上来,却转眼就变得冰凉的食物,实在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她并不擅长这种场合,又要提防着周边的动静,这一场宴席吃下来,简直是一场折磨。
好容易到了申初时刻,宴席终于结束了。
玉玲珑抬眼在女眷席间寻了片刻,却没有找到施惠如的身影,看来她似乎提前离席了。
她与众人一同起身离去,才从屏风后转出来,就迎面看见了旭王。
旭王一袭白袍,笑容温和,对身边惊讶的目光视而不见,径直向她走了过来。
“玲珑,我来接你。”
在一众华衣盛服的女眷中,他的身影如同鹤立鸡群,那么显眼,那么突兀。
灿烂的阳光落了满眼,玉玲珑几乎晃得睁不开眼睛,冰凉的身子已经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耳边是他低声细语,带着旁若无人的泰然自若:“冷不冷?”
玉玲珑淡淡地一笑,脸庞仿佛鲜花初绽,轻轻地摇了摇头。
旭王握紧她的手,道:“手这样凉,还说不冷。”
当着众人的面,两人一副你侬我侬的甜蜜模样,仿佛身边的所有人全部都不存在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刻薄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打破了这和谐的一幕。
“真是伤风败俗!”
玉玲珑扫了说话的女子一眼,只见她身材高挑,浓妆艳抹,一双丹凤眼透着尖锐的光芒,似乎恨不能刺穿眼前这两个卿卿我我的人。
轻轻握了握玉玲珑的手,旭王的脸上带着惯有的似笑非笑,道:“齐王妃,你刚才在说我?”
齐王妃撇了撇薄薄的嘴角,显然很是不屑:“九弟,你毕竟也是皇子,怎么能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哼哼,我倒是忘了,九弟不曾在父皇和母后身边长大,少了教导,难怪如此不知礼数!”
说完,还不忘轻蔑地扫了玉玲珑一眼,说道:“这是哪家教出来的小姐,实在太不自重了!”
玉玲珑樱唇微抿,心里已经勃然大怒,这齐王妃刚才在席间与自己并没有什么正面交流,几次冷嘲热讽,她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此刻,齐王妃竟然敢当众讥讽旭王和她,还端着长辈的架子讲一顿大道理,真是欠揍。
似乎察觉到玉玲珑的怒火,旭王暗暗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脸上却始终春风满面,仿佛根本没听出来齐王妃话语里的尖酸。
他微微一笑,说道:“这里冷得很,齐王妃还是不要站在风口里了,早些回去,说不准还有意外惊喜。”
说完,他带着玉玲珑转身离开,临走前却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对了,六哥已经提前回行帐了,我听六哥说,这次出来,他带了好几个美貌的姬妾,要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呢。”
玉玲珑听到这话,肚子里几乎笑岔了气,脸上却还要装作端庄无比,简直要憋出内伤来。
不用回头,她也能想象得到,此刻齐王妃的脸恐怕都要被气绿了。
这家伙,表面上笑眼眯眯,实际上也是一匹腹黑狼。
直到走远了,玉玲珑才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眉眼弯弯,道:“你真小气。”
不就是说了他几句么,他就立刻反唇相讥,还是个大男人呢,竟然如此小肚鸡肠。
她难得笑语相向,他那张俊脸却满是冷意,和方才的笑容满面几乎是判若两人。
大手一伸,似乎是情不自禁地将她揽入怀中,旭王低沉的声音在空阔的雪地上响起,带着冷峻的寒意。
“这算是轻的,谁让她敢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