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高架上车辆很少,子墨的摩托开到了八十迈,风驰电掣,像极了他的心情,装有一百万的包就在后盖箱内放着。
这件大事到目前为止非常顺利,也完成了一大半,接下来他要做的,只是回去结果了那胖子,跟石头一起装进大睡袋,然后用绳子绑上几圈,再往湖里一沉,三万年内肯定不会有人发现,公园的规划他看了,不到2020年应该是不会动工了。
前面就是东岗路的出口,他放慢车速,微微往旁边一拐,冲下高架的一瞬间,他看见了一辆交通摩托停在路边,交警正挥舞着警示棒,示意自己靠边停。
不能停!绝对不能停!他不怕交警,但他怕不远处那辆公安的标志性“起亚”,还有起亚旁边站着的三个人,其中那个正掐烟头的老刑警,正是当初逮他进去的黄易舟。本能地拧下油门,子墨想拼一把,就这样冲过去,或许能跑得掉,但他很快又松开了,乖乖放慢速度,将摩托停在了路边,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跑,因为他看到黄易舟掏出了配枪——什么样的警察会一言不合就掏枪啊!
行驶证、身份证,交警让交他就交,交警教训什么他就老实听着,交警说要罚款,他二话不说就掏钱,交警说得扣车,他照样一声都不吱,子墨现在只盼着黄易舟别过来,为此他连头盔都没拿下来。
运气似乎到头了呀——子墨心里忍不住哀叹一声,看着黄易舟走到跟前,摘下头盔微笑道:“黄叔,这么晚还出来遛弯啊!”
黄易舟威严地点点头,眯着一双老花眼仔细打量了他一阵,嗓音深沉地问:“高架上跑八十迈,你很赶时间吗?”
“呵呵,这不是没什么车嘛,图个心里痛快,你老帮我说说好话,罚款扣照什么的我都认,就是别扣车,我问朋友借来玩玩的,还不回去我脸皮就没了。”子墨嬉皮笑脸地央求道。
“这我管不着,这是这位兄弟的事情,我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刚才是打算硬闯?”黄易舟的老花眼猛地一亮。
“我就知道逃不过您老的法眼,唉,黄叔,你看我这车也被扣了,要不,你送我回去?”子墨讨巧卖乖地过去拉他的胳膊。
黄易舟没好气地甩甩胳膊,手上却递了根烟过去,感叹道:“你呀,可怜可怜你妈,她等你出来等得不容易,就算不找个正经工作,想着好好孝敬她,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不当人子的东西。”
子墨听到这话不乐意了,闷闷说道:“黄叔,不就让你送我一道吗,说这么多,也不觉得烦人。算了,我自己叫车回去好了。”
“走吧!”黄易舟摆摆手,示意他过去,“不是我喜欢唠叨,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总不能永远跟个孩子似得胡闹吧,该长点心了。”
子墨悄悄放松紧绷的神经,呵呵笑着应道:“知道了,明儿我就出去找工作,行了吧,你老要是愿意把闺女介绍给我当女朋友,我保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先找个正经工作干上半年,我会考虑的。”说完,黄易舟突然回头对那交警道了句“辛苦了”,那交警连连摆手,然后很突兀的,他一下停住脚步,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旁边的子墨一瞧,顿时心如死灰,车把手上挂着的珠子竟然这个时候断了,一粒粒散落得到处都是,他听见黄易舟在咆哮——“十年包浆的珠子,市价十多万,子墨,你说你哪来的!”
在看见黄易舟的那一刻,子墨其实已经死了一半的心,这个一直在基层摸爬滚打、不通世俗的老刑警,有着让人胆寒的精准眼力,想从他眼皮底下蒙混过关,简直是难如登天,虽然他差一点成功了,如果没有那该死的珠子!
子墨被带回了分局刑侦队,关押在审讯室,面前桌上放着两副手机、两个钱包,还有装了一百万人民币的旅行包,黄易舟坐在他对面,一句话不说,就是不停地抽烟,抽完又点,一根接一根,脸上的表情除了怒火,剩下的只有怒其不争的痛苦。
门外有位同样上了年岁的女警,可以说是亲眼看着子墨长大的,踌躇着想进去说点什么,但事情看上去非常严重,不是跟黄易舟说两句好话求求情能解决的,最后她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呢喃着“多好的小伙子啊,怎么就这么不知道珍惜自己呢,唉”,摇摇头走开。
审讯室的气氛越来越压抑,从门口路过的人都下意识放轻脚步,偷偷往里打量,走到远处才敢窃窃私语地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