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一年又到了年关,今年的冬天似要比以往都更冷一些。夏侯渊躺在榻上紧闭着双眼,消受的脸颊和那透白的肌肤毫无一丝生气。
陈起立在龙榻边,念着手里的信函。这是百里昭快马加鞭送来的信。
读完之后,夏侯渊睁开眼,刚开始微红的双眼此刻已与血般透红。
“这个百里昭,想得到挺美。”低沉声音从那姣好的唇畔溢出。
陈起心中一片荒凉,陛下从送走了孟错开始,身体状况便开始每况愈下。太医会诊也都是闭口不言。他知道这是大限将至啊!诡兵团的人断了药物之后现在几乎全都离开了人世,或是身体衰竭而死或是疯魔不治被斩于刀下。陛下撑到了现在也属是个奇迹。
信中百里昭像夏侯渊问询孟错身在何处,当初夏侯渊的信中只说一年后会将孟错放出宫,集体在哪个地方倒是没有提。当时的百里昭只顾着开心却是忘了这一点,这年末一年时间将至才想起这重要的问题。
“替我给他回信。”夏侯渊说道。
虽然太子夏侯澈还没登基,可现在的陈起已经与摄政大臣没什么区别。只是做主的还是夏侯渊,而拟旨加印的却是陈起。
盖上属于夏侯渊的印鉴,将信送了出去。
一直等着回信的百里昭接到来信,心里那种激动更加强烈,可是打开信一看,面色不善。这个夏侯渊果然不是个善茬。
“怎么了?他没告诉你她所在的地方?”百里淳也知道了此事,此刻又见他一扫刚才兴奋的脸色。不免问道。
“你那有什么消息没?”不答反问。夏侯渊的信中只有两句话‘天大地大,随心而至’这算什么破消息。不过想想也是,他又怎会这么轻易告诉他,没写个错的地址唬弄他就不错了。
孟错远嫁大夜之后,孟川与灵儿也失踪了。百里淳的心意还没传达,佳人就已远去。这叫个什么事儿,于是也开始寻找他们的踪迹。
想着孟错出了皇宫该是要去找她大哥和灵儿的,只要找到他们其中一方便能找到另一个。
说起找人这事儿,百里淳也心情低落。从凤临的私牢逃出来以后还没来得及见灵儿一面,人就没影儿了。
“我想他们应该是回大夜了。我再派人去打听。”
初春冰雪消融,孟错在卫州也渐渐习惯起来,与这里的孩子们一起牧羊,教他们习武练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只是这里的天气太过强烈,冷的时候寒风刺骨,热的时候大汗不止,早晚温差又大得离谱。自己的身体显然也没有以前好了,畏冷怕热。
这天孟错正想着要不要离开这里去寻大哥和灵儿,却听得隔壁的嫂子说国君薨逝了。孟错手中的衣物散落一地,来不及细想已经冲到了门外。
“你刚才说什么?”孟错颤着声音问道。
“姑娘你不知道吗,今日我家那口子进城带回来的消息说是陛下十天前归天了。”
孟错身体一僵,眼神空洞。
“哎···说起孝崇帝也是我们大夜难得的一位好皇帝,励精图治。奈何这登上大宝不过两年多时间就仙逝了,哎···”
后面,邻居妇人又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清。脑海里来来回回回荡着的只有“薨逝”两个字,纠缠的心口疼痛难忍。
回到房里,孟错定定地看着桌上的画,那副图上的人脸上横亘着清晰可见的疤痕,面容却带着笑意。工笔细腻,节奏明快,线条流畅。她似乎能想象得到那个月朗星疏的男人在作画时认真温柔的神情。
眼睛里干涩生疼,终于收好所有的东西。连夜离开了这个让她惬意生活了几个月的地方。
按照规矩,皇帝归天以后停殡宫中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停殡期间准备丧礼仪式。现在里他薨逝那天已有时日,加紧赶路的话,还来得及在他下葬那天赶回去。
大夜国君薨逝的消息不过几天便传到了各国,各国照例要派人来吊唁。此时的百里昭已经在赶往濛城的路上。
接到消息时,不得不说他震惊了好久。想到不久之前还在与他通信,转眼那人便已魂归九天。怪不得他说一年后将孟错放出宫,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将至。他让自己保证二十年内无论如何都要保证三国之间的和平,是在为年幼的新帝做打算。
他与夏侯渊相处的时间并不多,甚至两人还针锋相对过,但却真真实实为了他的逝世而惋惜。
到达濛城的时候濛城内一片哀婉深沉的景象,竟是连百姓都佩了黑纱白花。可见夏侯渊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一位皇帝在位仅仅两年时间却能做到让百姓如此爱戴着实不易,可想而知夏侯渊为大夜付出了多少心血。
途中已经换好衣服的百里昭身着黑色锦衣,上披白色麻衣。大夜的皇宫黑白色经幡摇曳不止。
孟错赶至皇宫门口却在离宫门还有一丈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守门的侍卫身披白麻,神情肃穆。这一刻却让她清醒不少。
站在门口摇摇望着巍峨的宫殿良久,终于还是转头离去。
再不能忘的也该要忘记,离开的人已经离开,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下去,带着离开人的
那份一起,好好活下去。他拯救大夜于危机之中,又拔出了大夜潜在的威胁,为新帝铺好帝王之路,一切该做的他都做了。没有带着遗憾离开,她该为他感到高兴的。
一个月之后,遗体入殓下葬。陈起又忙起了太子登基的事宜,夏侯澈不过六岁却在登基那天坚持要穿丧服,最后陈起拗不过他,终于妥协让他把黑色绣金龙袍穿在丧服下。
夏侯渊薨逝到新帝登基,朝堂上一片循规蹈矩也没有出任何状况。陈起也放下一颗心来。
暂时住在濛城的孟错一直注意着宫中的情况,直到太子顺利登基才收拾了包袱准备启程去找大哥和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