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卿缓缓道:“我以前,很让人失望是不是?”
“自然没有!”于连立刻道。说完,迟疑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只是王爷太重感情,所以才让自己屡屡被亲信之人而害,王爷以前不也想着不争不夺,甚至不愿与强权之家联姻,不就是想与太子只做兄弟,不做对手么?可王爷这么想,太子却不怎么想。属下想,前几天王爷被陷害的那事肯定正传往黎国,到时太子再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将此事告诉皇上,那皇上要怎么想?恨只恨属下没早发现府中竟有歼细!”
仅仅只是歼细的问题么?回想着脑中的一幕幕,凤卿苦涩地想,说来说去,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自作多情,想与父皇做父子,想与其他皇子做兄弟,结果被利用抛弃;又自作多情,以为她对苏幕只是权宜之计,只是一时迷恋,结果他却成了他们的夫妻之情的牺牲品,他再一次被利用之后抛弃。
凤卿啊凤卿,有今天,不过是你自己太蠢而已。
上元宫内,祁天晴看着被花菱燃起的烛火,怒气不由“腾”一下冒了上来。好你个苏幕,竟然又一次做这种事,说好的忙完就来找她,结果天都黑了他还没来!
一切的繁忙都是借口,他就是不愿来,就是不愿见她,她有那么可怕么,竟然三番四次地躲她,赶情他偶尔发的那一小下热都是被她逼的?
花菱见着祁天晴毫不掩饰的怒火,小心安慰道:“王妃,奴婢刚刚听今秋大人说陛下国事繁忙,天黑还不能回寝宫是常有的事,大概再过一会儿,陛下就回了吧。”
“哼!”祁天晴突然从榻上站起来,吩咐道:“行了,打道回府,老娘我不侍候了!”说着就往外走,花菱追着想劝,却又一样,王妃本就不该赖在陛下的寝宫里不走,这无论是在黎国还在是大昭都是不行的,现在既然王妃自己主动要走,就那就她走好了。想罢,便闭嘴立刻跟上去。
到门口,今秋问道:“王妃这是为何?要出去吗?”
祁天晴转眼看向她,语气不善道:“等你家陛下回来了告诉他,本王妃回长宁苑去了,他要躲就让他躲着吧,以后干脆再别出现在本王妃面前!”说着就转身离去。今秋还是低头镇定着,今秋身后的小宫女暗暗咋舌,这长宁王妃这样说话是不要命吧!
从上元宫离开后,祁天晴索性绕到有桃花的地方摘了几只桃花回房,让宫女拿了精美的花瓶来,再将花枝修理好后插进花瓶,顿时让房里也加了几分春色。
“为了你,老娘把自己的火爆脾气都忘了!不就是个……”看一看身后的宫女,为免泄露苏幕的情况,祁天晴气愤道:“不就是个不能那个,还不是那个,又还要魂飞什么的死人么!拽什么拽,忽悠我,我去古月城把你家祖坟给刨了!”
花菱实在忍不住,轻声提醒道:“王妃,小心隔墙有耳,这话要是传到陛下耳中……”
“那就传吧,他要在,我现在就把他骂个口血淋头,再一脚踢得他断子绝孙!”
花菱再不敢劝,以免她再说出更吓人的话,索性转移话题道:“不如奴婢准备水王妃沐浴?”
“行,准备去吧,我正要消消火呢!”祁天晴说着,一剪刀夹断面前的一枝桃花。
听见她的肯定的回答,花菱这才松一口气,迅速去准备。
没想到祁天晴才躺进浴桶,花菱就走到屏风后,语中带着惊喜道:“王妃,陛下来了。”
祁天晴大喜,之前的那点怒火瞬间消失殆尽,恨不得立刻冲到他面前去质问,可看着眼前雾气氤氲的浴桶以及那雾气下自己不着一物的肌肤,不由深吸一口气来冷静镇定,沉声道:“哦,那人来了?那……让他侯着吧,就说本王妃在沐浴呢!”
花菱出去,面对苏幕,脸色十分惶恐道:“陛下恕罪,王妃正在沐浴,听闻陛下过来,慌忙要出来迎接,却奈何衣衫不整,所以此时正在里面匆忙准备着,让奴婢来求陛下先至房中等一会儿,王妃马上就出来。”
苏幕只简短地“嗯”了一声。
这一“匆忙”,就匆忙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祁天晴才穿着件粉色的中衣,披散着黑发,带着沐浴后的水润酡红,衣衫不整却又妩媚至极地到了苏幕面前,然后吃惊道:“哎呀,陛下还在呢,我还以为陛下为万千国事心烦着,早就等不及走了。”
苏幕抬起头来,看向她。
她朝花菱等人使使眼色,几名宫女悉数退下,与此同时,苏幕说道:“今日的确是有事忙。”
他完全没必要骗她,他说忙她是完全相信的,而且像他这人,能亲自来找她实在是不容易,她在知道他过来那一刻就不生气了,只时觉得女人必须得有些脾气,所以听到这话只是轻轻“哼”一声。
苏幕又说道:“下午有军情送来,并非我刻意。”
这是更进一步的解释了,祁天晴彻底满意,转眼看他半晌,突然凑到他身边道:“看着出浴美人,有感觉么?有没有心潮澎湃,有没有那么一点冲动?”
苏幕沉默不语。
她更凑近了些,证据放得又轻又慢,还有些别扭地的嗲,再次问道:“怎么样嘛?人家刚刚可是才洗完身子呢……陛下……”
“长宁,我……我下午的确是有事,如今你已知晓,我便先回去了。”苏幕说着就要起身,她立刻拉住他,“好了好了,逗你呢,真是不解风情,不仅没表示,还转身就要走。”
他不再坚持要走,隔了好久,开口道:“天凉,还是加些衣服。”
祁天晴不由感叹:“果然是千真万确的没反应啊,真伤人自尊。”说着起身道:“的确是有些冷,我去床上躺着了,你今晚要不要和我一起睡,也享受一样睡觉的感觉?你不会二十多年来都没睡过吧?”
苏幕抬起头来,好一会儿才回答:“我身上很冷。”
祁天晴十分大方地拉他到床边,豪爽道:“不怕,铁块在被子里也捂得热的,你穿着衣服就好,我不怕冷!”说着就滚上床道:“上来,别忘了你在这房里给了我一针呢,让我在地上躺了半夜,这会儿该是你赎罪的时候了。”
苏幕依言上床,平躺下之后,缓缓侧头,便看到她也侧头看向他的笑脸。那是一张光洁如玉的脸,含着欢欣与多情的丹凤眼,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唇,映着他模样的双眸与他相对而视。从她眼里,他看到多年前的自己,活着时的自己,他第一次,如果自己是那个二十多前的自己,甚至是二十多年后,却还活着的自己该有多好。
“长宁。”他说,“我说今秋说,今ri你在上元宫,与绯雪说了很久的话。”
“嗯,是啊,你猜我们说了什么?”
他不语。
她继续道:“告诉你吧,我让她教我驻颜之术,我觉得这个太重要了,你说现在看着我比你年轻,可十年后呢,十年后我二十七,你二十,我们还可以说是姐弟恋,可二十年后我三十七,你还是二十,那是什么恋?三十年后我四十七,你又是二十,那我是老牛啃嫩草,感觉就像养小白脸啊!”
苏幕静静开口:“不会那么久,我们有三个月期限。”
祁天晴愕然,这家伙,竟然还记得三个月期限?他这是还琢磨着赶她走呢!想到这儿,她不由怒道:“姓苏的,你有完没完,怎么老惦记着这事,你的名字叫‘煞风景’吗?”
苏幕面色平平,只是睛睛静凝望着她:“绯雪就告诉了你,驻颜术需要魂魄,而我的魂魄,最多不过能留到二十年后。”
她不回话,他继续道:“二十年后,不管我是否完成使命,是否愿意,甚至不管绯雪是否真的要我的魂魄,我仍然会消失,魂魄会消失,身体会腐朽,也许,瞬间化成枯骨。”
“这话我还正要说呢,现在既然你先说了,那我也就说了,你听着,不管什么驻颜术,又是什么缚魂术,又是什么交易,还有什么术法衰弱之类的,总之,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她看着他肯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