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慢慢地找回了记忆,不是没有想过逃出去,可是她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囚笼里,她怎么逃得出去,她不是没有想过死,可是她死了,启儿该怎么办?
启儿认贼作父,连自己的亲爹是谁都不知道。
皇上即便是下了药,依旧对她保留着几分怀疑,不肯让她亲自抚养启儿,启儿那么小,就不在她身边,他饿了,冷了,被人欺负了……她这个做娘亲的都没办法保护,如若她死了,她毫不怀疑,下一个死的人就是启儿,她怎么能那么狠心地丢下启儿不管,她如若就这样死了,她又有何脸面去见地下的夫君和君家列祖列宗,所以她只能委曲求全,以身侍贼,待将启儿抚养成人,再告诉他真相,要他替君家报仇,那时候,她才可以以死谢罪,去地下陪伴夫君……
慕容瑾见她低垂着头不说话,眼眸一厉,接着道:“兰花喜湿润,不能长期被阳光直射,一般生长在崇山峻岭,树木繁茂的山谷溪边,岩边的庇荫之处,娘娘来自溧水,据微臣所知,溧水属火城,气候干燥,常年阳光直射,并不适合兰花的生长,但凡移植过去的兰花,最后皆因水土不服而凋零,娘娘说自己喜爱兰花,莫非这爱好是入宫之后才培养起来的?再者,兰花娇贵,养育起来极为艰难,稍有不慎兰花就会枯萎,长信宫宫女笼统才三位,皆是不通园艺之人,贵妃娘娘又是从何处学来的这搭理兰花的技能?”
兰贵妃闻言一怔,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左相大人这话,分明是在说她的身份有问题。
她秀眉微皱,一阵寒气从心底生出,她抬头,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左相大人,正对上他那双深邃的墨眸,他说出来的话尖锐无比,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无波动,仿若这世间的一切皆不在他眼中。
兰贵妃蓦然心头一撞。
记忆中也有这样一幕,那是她刚随着夫君回到君府之时,夫君知道她喜爱兰花,花重金从四处寻找兰花盆景,交由她打理,某日,夫君因公出去之后,她那未曾见过几面的小叔子君彦渝突然前来找她,先是询问了她有关兰花的一些事宜,随后话语一转,道:“这倒是有趣,哥哥说你是浮骜山脚下一樵夫的女儿,据我所知,浮骜山环境恶劣,气候干燥,毒蛇猛兽颇多,并不适合兰花的生长,嫂嫂喜爱兰花,莫非这爱好是入府的这一个月就培养出来的?再者,兰花娇贵,不易养育,你院子里并无精通园艺之人,嫂嫂是从何处学来的这打理兰花的技能?嫂嫂肌肤如玉,双手光滑白皙,一看就是养在深宅之中,养尊处优之人,又怎是那生活在山下常年经受风吹日晒,每日劳作的村姑!”
他当时说着质疑的话,面上却不显,依旧是那霁月清风的模样,只是眼眸中多了几分审视和猜疑,那眸光像是能看穿人心的光芒一般,直直地照进她的内心,将她的谎言和无措照得通透,让她无所遁形。
这一瞬间,面前的银面男子和记忆中的君彦渝重合在了一起。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气质,一样的行事作风……就连语气和神态都有几分相似,这一瞬间扑面而来的熟悉感,竟然让她对面前的男子产生了几分怀疑。
今日的种种都不寻常,她从未对一个人产生如此强烈的熟悉感,熟悉到……她心头悸动,眼眶微微发热,纵然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可是她就有这样的感觉,好似眼前之人是她的故人。
而这怀疑,竟使她不管不顾的起身,快走几步来到他的面前,她站定在他面前,紧紧的盯着他,喉咙发紧,颤抖着声音,开口道:“左相大人真是好推断,只是……你连真面都不敢露出来,却来怀疑本宫,岂不是有些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