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呢?你要好好把它葬了。”太子妃伤心的抹了抹眼泪。
“奴婢已经把它放回圏里了,稍后奴婢就照主子的意思去办。”
“它陪了我五年了……算了不说了。”
清月知道太子妃省略的是什么,虽然用四个字——深闺怨妇,就能概括,但一个女人的一生都在倚门等待中度过,不得不说是一种折磨,身心的折磨。而能带给她一点慰藉的东西,也在残酷的宫廷斗争中,被抹杀得干干净净,恐怕以后太子妃都不会再养狗了。
“儿臣给母妃道安。”弘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起来吧,以后你就专门伺候我梳头。”太子妃吩咐。
清月站了起来,默默的退到后面。接下来弘皙进来说了些什么,清月都没听见,她的思绪飞到了水蓝色儿和苏茉儿相见的场景,飞到了和梅双相见的诡异,她们两个,到底是谁做的?梅双怕狗,要她亲自动手勒死花花,恐怕不太可能,但花花的失常证明了小荣的确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保守秘密而除了花花,也不是没有可能。况且她自己不能做,不代表她不会找人来做;勒死花花很像苏茉儿的风格,狠毒而不择手段,并且有水蓝色儿做内应,把花花吊在寿堂上的几率很大,但报复自己用不了这么大的动静。从这点上看,又不像针对自己做的。针对太子妃?太子妃性格懦弱安分,其他侧福晋、嫡福晋根本没必要。针对太子?除了拂了太子的面子,给太子一些威胁,对朝局没有任何影响,而且手段有些幼稚而拙劣。这到底是针对谁做的?到底想干什么?啊~到底是哪个不上档次的二百五做的?清月用尽脑汁怎么也没有理清个头绪。
“启禀主子,太子爷正在处罚今天寿堂伺候的奴婢,奴才斗胆,恐怕要闹出人命来。”
“什么?”太子妃从病榻上坐起,慌乱的下床:“来人,伺候我到前面去。”
清月连忙上前扶着太子妃,她也想知道个因为所以然。
到了前院,噼噼啪啪的打人声不绝于耳,可听不见一点哀号之声。转过门洞,只见太子坐在一张楠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下面八张长椅上趴着八个人,四男四女已经血肉模糊了所有人都晕死过去了。
“住手!”太子妃叫道。
行刑的人都停了下来,看着太子妃,而太子依然在闭目养神。
太子妃跪在太子脚下,恳求道:“太子爷,不是臣妾驳您的面子,今天的事不能怪他们。”
“那我应该怪谁?”太子终于开口了,依然是闭着眼睛。
“您罚也罚了,想他们也知道错了,您就就此罢手吧。”
“我倒想罢手,可有人不想罢手。”
“启禀太子,艳儿挺刑不过,气绝身亡了。”一个行刑的太监禀报道。
“爷,算臣妾求您了。”太子妃焦急的恳求。
“来人,把太子妃带下去。”胤礽终于睁开了眼睛。
太子妃绝望的看着胤礽,眼神落寞而伤心,让人看着十分的不忍,而太子的眼神却是非常的决绝,一点怜惜之情都没有。
“太子爷,恕奴婢斗胆,请您看在今天是太子妃寿诞的面上,就成全下主子的一片仁慈之心。”清月跪在了太子妃的身后。
“呵呵,一个奴才也敢管我,这太子府没王法了。”胤礽青筋暴跳。
“奴婢不敢,只是您这么做,对使绊人一点用也没有,反倒让外人说您刻薄狠毒。”
“你说什么?”胤礽不敢相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而且这个人是老八派来的人,她应该自保,不是吗?
周围人的脸色全都变了色儿。
“太子爷,您难道想要被一个小人算计去了吗?”清月问道。
“狗是你伺候的吧?”太子咬牙切齿的问道。
“是,是奴婢伺候的。”
“来人,把清月拖下去用刑。”
“嗻。”
“等等,太子爷,臣妾这就走,拜托您不要再为难清月了。”太子妃拦在了清月的前面。
“你大胆!”胤礽斥责太子妃道。
“太子爷,奴婢没有别的意思,但任何事应该三思而后行,您擅于下棋,懂得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的道理。奴婢人微命贱,死无所惜。”说完,清月一叩头,转身走到了刑具前。
趴在凳子上,清月感觉无与伦比的羞辱,板子一下一下的落下来,清月才知道什么叫疼,她用力咬着嘴唇忍着,相比之下以前老妈的“竹笋炒肉”完全是疼惜。想到这里,清月“哇”一声大哭起来,嘴里大叫着:“妈~,妈~,我想你,老妈~”
太子愣了,妈?老妈?她,她在叫额娘!
“像什么话,鬼哭狼嚎的!”太子愤怒的斥责道。
“是,奴才这就办。”一个行刑的太监拿出一根绳子,刚要勒住清月的嘴巴。
“蠢材,废物,我让你这么办了吗?”
行刑的太监愣在了当中,不知怎么办。
太子妃明白过来,连忙招呼嬷嬷把清月抬了回去。
“太子爷,您看剩下的人?”
“去去去,爷我要休息了。”太子没好气的踢开了那个回禀的太监。
胤礽回到了书房,躺在床上。清月!难怪老八送你过来,你太厉害了。
叔公死后,胤礽时常在想,如果额娘在的话,皇阿玛还会这样对自己吗?听叔公说,皇阿玛很爱很爱额娘,也正因为如此,虽然额娘早死,靠着这份坚实的感情基础,自己才能在两岁时坐到这个位置上。以前被皇阿玛宠爱时冲淡了胤礽对皇额娘的思念,但当圣宠远离时,胤礽常常会想起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皇额娘。他从一出生就拥有一切,甚至是大清的江山,唯一没有的就是额娘。至于其他的母妃,她们一直都在讨好自己,小时候他很享受她们的讨好,终有一日他明白了,她们不是在讨好自己,她们讨好的是皇阿玛,进而都在为自己的儿子铺路,目的就是要把自己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一想到这里,他对女人就腻味和愤怒。女人,不过就是玩物,和宣德炉、钧瓷、珊瑚、玉器、周鼎等等没有区别,只要你有钱、有权都能买到……
“来人。”
“奴才伺候爷。”多贵弯腰进来。
“清月怎么样了?”
“奴才这就去打探。”
“去吧。”说完,胤礽的情绪莫名的低落了,他又犯了大忌,应该借这个机会除了老八的人!
清月忍着支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了房间中,便昏死过去了。再醒来时,已经过了三天,三天里她一直在发高烧。虽然有太子妃尽力的维护,可清月的老毛病又犯了,要么经常发冷,冷到手脚冰凉,要么总是发热,热到鼻子流血。太子妃见状十分担心,清月会时常摸摸自己的脉搏,看是不是停跳了,死亡不是件可怕的事,但没有时间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完,清月十分的不甘。
入夜,有人敲门,清月小心的把门打开,含冰进来了。
“你?有什么事吗?”清月奇怪的问。
“药,服用的方法和上次一样。”
“好,为什么只有你们的药才能医我的病?”
“你那么聪明,难道猜不出来吗?”含冰难得回答一次。
……
“我这不是病,是费色曜在黑山庄给我下了毒?”清月恍然大悟!
“费色曜还是要八爷交往军官的名单,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如果你拿不到,下次就没有解药了。”含冰留下话语,漠然的离开了。
房间里只留下了清月,有无数的棉花塞在了她的胸口。
死就死,可着种拨弄过来拨弄过去的死法,让她感觉自己如同一只老鼠,知道自己最后的结局,可还要受猫咪不停的戏弄,无尽的恨意像火山般突然喷发了,烧毁了那个曾经的蒋清!
太子妃寿筵的事件,在九子夺嫡的戏码中,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有人去深究为什么,许多事在金碧辉煌的宫廷影子下都消失的悄无声息,也许唯一知道答案的人,恐怕已经变成了死人。康熙用一纸封赏把一切压了下来,各家命妇都知道了圣意,平时八卦无比的命妇们居然统一收了声,没有人议论这件事,更没有人提起这件事,仿佛那天什么也不曾发生。
“清月姑娘,你好多了没?”多贵一脸媚笑。
“多谢多公公关心。”清月看多贵的态度,明白了太子的态度,知道了那天自己叫妈救了自己。想想,太子也是一个可怜的人,没有妈妈的孩子,永远是孤儿。怜悯之心在清月的内心中只是一闪而过,连一粒尘埃都没落下。
“清月姑娘,你伺候太子妃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很是尽心尽力的,我看着喜欢,想给你换个地方。”
“公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太子妃对我很好,我舍不得主子。”
“傻姑娘,做主子总比做奴才好。”
“多公公,我害怕,明谙达已经交代过我了,不许我去祸害主子。”
“什么?你听他的,不听我的?你以为我怕他?”多贵对地上啐了一口。
“多公公您深受太子信任,但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奴婢,怎么能和您相比呢?明谙达在太子爷面前说话很有分量,即使我有福气去伺候太子爷,可只要明谙达一句话,我就再也翻不过身来了。”
“也倒是。那只老狗,只会使绊!我说清月呀,看来你很有心计,我喜欢聪明的人。只要你以后全听我的,我一定帮你,以后发达后可要记住我的好?”
“怎么能忘呢?饮水当思源,犬马还知知恩图报呢,清月不是那么不晓事的人。”
“好,好,好,我会为你好好谋划的。”
“多谢公公,以后清月全仰仗公公了。”
清月望着多贵的背影,嘴角一阵冷笑,要毁灭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让他远离好人,引导他亲近小人,不用自己动手,他的死期就不远了!
早晨,清月抬着梳妆用品伺候太子妃梳妆。
“清月,今天我要进宫,把那支凤凰翡翠多吉五彩钗给我戴上。”
“嗻。”清月用心的梳理着,把太子妃应有的贵气打理得十分妥帖。
“所有的奴才里,还是清月你最了解我的心意了。”太子妃称赞道。
“谢主子夸奖。”清月回答道。
“好了,伺候我入宫。”太子妃吩咐道。
清月收拾着梳妆台,哗啦~,一不小心把金银器首饰盒打翻在地,清月松了一口气,如果是玉器盒~,清月不敢想象,那些东西只要破损了一样,都能要了自己的命!
“你在干什么呀?”一个嬷嬷冲了进来。
“嬷嬷,不好意思,我一时失了手。”
“清月,你平时挺细心的,今天怎么这样毛糙。”
“我马上收拾好。”
“快点收拾。”嬷嬷一砸帘子,出去了。
清月赶忙收拾,嘣~头撞到了梳妆柜,红花梨的柜子,硬度堪比石头,清月哭丧着脸,今天到底怎么了?昨天没有吃鸡爪呀?咋手抖脚抖的?
咔~,一个东西掉了出来,清月看着很熟悉,随手捡了起来,仔细一看,是花花的金链子?不对,花花的坠子上刻的是一个“恩”字,这个上面写着的是“爱”字。听说花花是副总管常公公给太子妃的,为的是感谢太子妃的提拔,清月头上直冒冷汗。那天负责布置寿堂的人就是常公公,事后他除了被打了个半死,还被撵出了太子府。这么说来,杀死花花的人,恐怕是太子爷,为的是给太子妃一个警告,并且能名真言顺的杀死常公公,最后,还能让康熙注意到仍然有人在不择手段地觊觎太子的位置。
果然是康熙的儿子,做事的深度果真不一般。而自己差点成了副产品,差点和艳儿一起冤死,幸好命大!难怪平时懦弱的太子妃会大胆的去求情,难怪太子妃对自己这么好,原来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看来这个表面贤德恭顺的太子妃,也只是她在宫中生存的一张面具,她这个人真正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清月顺势查看红花梨柜子,在柜子下面有一个暗门,自己刚才刚好撞在了寿桃按钮的机关上,清月迅速地把链子放回原位后,扭动寿桃暗扣,把暗门关上了,又仔细看了看,确认无异样后,才表面镇定的把金银器一一收拾好,平常态一样退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