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祈然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抬头就看见了垂着目光看书的唐出。

飞机不大的窗户里飞过天空澄澈的蓝色，流云变成了丝丝缕缕，擦着窗弦告别。缓和清透的日光下，少年略长的发尾微微弯起，随着呼吸的频率沉稳地颤动。

似乎注意到了李大姑娘的视线，唐出抬起目光，稍稍偏了偏头表示询问。

李祈然在唐总裁旁边坐下，压低声音调侃：“时隔多年坐经济舱，总裁感觉如何。”

唐出愣了愣，旋即嗤笑：“和你一样。”刚刚才吐过一遭的人还来调侃别人？说得好像沈家少夫人以前出门不坐专机一样。

上辈子由于李祈然的各种晕交通工具属性，非逼得李大姑娘出门的不是家族外交，就是沈大公子的公务携家属访问外派。前者沈家商业链负责专机接送，后者就更不用提了——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坐坐轰炸机呢。

“啊——”李祈然躺倒在椅背上哀嚎，“别提这个行么！好不容易催眠了自己！不行头好晕···”

唐出随手掀起被李大姑娘压在身后的毯子，蒙头蒙脸地盖住了胡乱叫唤的小姑娘：“休息一下，还有一个小时。”说完迟疑了一下，有些局促地把手里的书翻了几页，“嗯，《枕草子》听不听？”

李祈然把脸埋在毛毯里，笑：“你还带这个？很文青嘛——听。”

没有搭理女孩儿的调侃，唐出把手指稳稳地落在书页上，声音恬淡渺远：“春，曙为最···”

男孩儿慢慢地、仔细地念着那个宫廷女子的云卷云舒，念给身边眯着眼睛打瞌睡的女孩听，表情无比认真又极尽宠爱。一个很是年轻的空姐路过两人，好奇地微微探头看了看被少年拿在手里的书，惊讶之后没忍住加深了唇边的弧度。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能把《化学中考例题集》，念成那个人喜欢的《枕草子》啊。

——————————

马诗霞第二次检查了茶水间的各种咖啡饮料茶叶鸡尾酒等等的储备，缓缓吐出一口气，给自己打气：怕什么，李大一看就是个爱笑爱闹的年轻人，说不定还是个怂怂的宅男呢！马诗霞你可是大美女！还能招待不好他么？

自言自语了一会儿，马诗霞欲哭无泪地耷拉下肩膀：宅男宅男啥啊！安慰自己也安慰得太夸张了嘛···

韩氏里和神秘的李大交流最多的，除了智能项目负责人的韩少总之外，就是身为少总秘书的马诗霞了。虽然在网络上，李大一口一个阿霞姐叫的亲昵，马诗霞却万万不敢真的把这个年轻人当做子侄后辈来看。

缜密的设计思维，可怕的人脉渗透力，营销开发的系统性创新，都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普通年轻人所能拥有的。更不用提言辞之间透露出的良好的教养，和对金钱的极度重拿轻放，都像是韩少总这个从小被家族无穷无尽砸钱、砸人才堆出来的世家公子。

这些大家少爷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亲和近人，但实际上却是有着极强的自我个性，稍有触犯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被自家老板通知今天下午要招待李大的时候，马诗霞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压制住心中的咆哮。

老娘伺候你都伺候不过来！心力憔悴！又给我找了个小少爷！这是干啥干啥干啥？！？！？！

碎碎念期间，祖宗突然打了个电话，马诗霞赶紧打起精神，很职业地开口：“少总？”

“等一会儿李，咳咳，大他们就会到，”韩少总清了清嗓子，“两个人年纪都比较小，你留心一点就是了。”

马诗霞很快抓住了重点：“李先生是和朋友一起来么？”

听到秘书这句话的韩少总很可疑地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是，一男一女。我稍后就到，在会客室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