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柱用脚尖一勾,两只木凳就从船舱里飞了出来,他自己坐一只,另一只就推到了山鹰的屁股下。
“战神,请坐!”江天柱想,虽然我帮不了他,但他来了就是客,老让人家那么站着,也太不近人情了。俗话说有理不打上门客,人家是来求我的,不是来寻仇的。
山鹰坐下后,神态有点黯然。如果不是江天柱,那又会是谁呢?那他来滇池,不是白跑一趟吗?山鹰有点坐不住了,儿子海鹰还在萧馨玉的手上,他没有时间跟江天柱磨下去。既然来了,归还明珠的话已出口,要是再收回去,不是显得我战神气量太小了吗?
山鹰就说:“滇池雷手,不管救我们的是不是你,但我今天就是来给你还明珠的,我是诚心来归还,不打诳语。但是……我也诚心请你出山,希望你出手救救我的儿子海鹰……”
正说着,船舱里突然有了一点异动,跟着就是一阵响动。片刻间,船舱里就飞出一顶帽子,飘飘忽忽来到山鹰的身边。山鹰一看,正是当年比武招亲时那顶蕾丝孔雀帽,便将手掌一摊开,手心里的明珠随即就弹跳到帽子上,嵌进了顶戴花翎里。
山鹰惊叹道:“好灵性的帽子!”
江天柱也惊叹了:“真的好灵性!我拥有这顶帽子二十余年,还真不知道它有这般灵性!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看来世上万事万物都有它各自的归宿啊!”
山鹰说:“既然物归原主了,事情也圆满了,我也不虚此行,还请滇池雷手大驾出山,救我儿子一命。”
不料江天柱断然拒绝了:“不能,我不能出山!夫人有命,我此生只能为正义而战,绝不介入个人恩怨。”
山鹰问:“此话怎讲?”
江天柱脸拉下来,目光也黯淡了许多。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幽幽地说:“当年,我比武招亲成功以后,虎跳谷谷主唐曼华的女儿唐碧霞就跟我成了亲,然后随我到滇池的船舱上生活,陪我练功,相依为命。虎跳谷有个约定俗成的规定,孩子要随母姓,代代相传,不可更改。因此,两年后,我有了女儿唐佳慧,又过了三年,我有了儿子唐佳碧。”江天柱喝了一口茶继续说,“虎跳谷还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定,那就是结婚的第七年都要举行一次‘七年之吻’纪念会,拿出比武招亲时的爱情信物蕾丝孔雀帽进行供拜,以期情爱永驻,白头偕老。那年,我带上爱情信物,带上妻子儿女赶赴虎跳谷参加隆重的‘七年之吻’纪念会,可在会上,虎跳谷谷主唐曼华突然发现蕾丝孔雀帽缺了那颗夜明珠,就泼然大怒,不由分说就将我撵出虎跳谷,并表示不找到那颗明珠就永远不能再踏入虎跳谷半步……就那样,我妻子唐碧霞和儿女唐佳慧、儿子唐佳碧留在了虎跳谷,我就独自回到了滇池,此后再无联络。”
山鹰说:“唐曼华将你赶出虎跳谷以后,你为何不来找我要回那颗明珠?”
江天柱说:“想过,但我没有行动。比武招亲,要求徒手搏击,不能借助外力,我施展手段夺走了你到手的爱情信物,毁了你的良缘,我还哪有脸去见你?不是找打找骂吗?”
“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去虎跳谷找过你的妻儿?”
“是的。”
“他们来找过你没有?”
“没有。”
“是你绝情,还是他们绝情?”
江天柱说:“这不是绝不绝情的事,这是规矩,虎跳谷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没有理由去破坏规矩。从某种意义上讲,规矩就是制度,制度就要人遵守。后来,唐曼华去世后,听说唐碧霞做了谷主,但她也依然没来找我。”
山鹰问:“她也一直在遵守那个所谓的规矩?如果你得不到那颗明珠,是不是就意味着你们夫妻永远都不能团聚?那个规矩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甚至是对人性的践踏?”
江天柱说:“也不能那么说,其实是老谷主对我的惩罚,也是对我人性的敲打。珠子和帽子是浑然一体的,它们怎能分离?既已分离,必有原委。老谷主已知我在比武中使诈,因此断然将我赶出了虎跳谷。出谷的时候,夫人唐碧霞赶来就跟我说了一句饱含深意的话:天柱,今后你只能为正义而战,绝不要介入个人恩怨。根据夫人这句话,我可以帮你保卫丽江城,但不会去救你儿子。”
停了停,江天柱又说:“有一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心底,也使我百思不得其解:你当时已经知道我施展手段夺了帽子,为何不向老谷主唐曼华揭穿?”
山鹰解释道:“我们两个在九丈高的空中激烈比武,从下面往上看,几乎在云端,而你使用定向单弦手雷是一瞬间的事,众人不可能看清,就连武功高强的唐曼华当时都没察觉到,我如果告发你使诈,有谁会相信呢?我不是自取其辱吗?因此我只有拱手相让,败退而归……”
江天柱说:“原来是这样!你真不愧为战神啊!可是……我依旧不能帮你,我必须遵从夫人给我说的最后那句话,绝不介入个人恩怨。”
山鹰说:“这不是个人恩怨,是两军交战、两个国家的事,冰女国是侵略者,他们觊觎我们的宝物……”
“可是,海鹰是你的儿子。”江天柱打断山鹰的话。
“不,他是南国的将领,国王新任命的杀神。”
“那他也是你的儿子。”江天柱武断地说,“只要是你战神山鹰的儿子,我都不能出手相救,我一出手就陷入了个人恩怨,明白吗?对不起了,战神,你还是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