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寺是专管皇族事务的机构,所以它的牢房里并不像地方上的牢房一样人满为患。由于长期闲置,俨然已经成了老鼠的地盘。
我在钻心入骨的疼痛中睁开了眼,牢房中又阴暗又潮湿一片死气,除了隐隐传来的哭泣声,就是脚边那一阵窸窸簌簌的响。
有几只老鼠一直围在我脚边打转,我用胳膊肘撑起身子,然后动了动脚,吓跑了它们。心中不由得惊悸,难道它们连活人的血肉也吃吗?
这一睡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候,更不知道张仲文的情形怎么样了?我的手脚都已经没法动弹,算是废了。用身子撑着挪到牢门旁,靠着牢门等着江氏过来。
我想她一定会来见我,因为她一定要让我认了杀害丽妃的罪名。
光影斑驳的牢房,让人觉得狰狞恐怖。黑暗中还有无数双眼睛等待着伺机而动,说实话我是个极其害怕孤独的人,所以在这样的环境里能让我感到比死还要可怕的恐惧。
不多时,外面就传来阵阵环佩叮咚声,还有娘声娘气的埋怨声,想是江氏带着福顺来了。
江氏被裹在灯笼的荧光之中,看起来越发的尊贵,令人不敢直视的尊贵。她站在牢门外看着我,就像在看一只将死的老鼠。
“孙萱,你怎么不给太皇太后行礼呢?”福顺手中拿个帕子掩在鼻前,满脸都是嫌恶的神情。
我低了低头,对江氏说道:“请太皇太后恕罪,臣妾手脚已废,没办法给您老人家行礼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哀家给你机会的时候,你老老实实的认了,不就不用受这些皮肉之苦了!你这样,只能算是咎由自取。”江氏说道。
我笑了笑,“太皇太后教训的是!臣妾天生就是这样的贱骨头,就是这样不长眼劲儿。”
“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儿跟哀家耍嘴皮子,看来这刑还是用的太轻了!”江氏是在威胁我。
“咳~咳!不轻了!再重点,臣妾可就去见阎王了。”我本想笑,却不由得咳了出来,“请太皇太后屏退左右,臣妾有话要跟您老单独说。”
福顺立即插嘴道,“你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说的?不会是想耍什么花招吧?”
“公公看我这副样子,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而且臣妾该提醒公公一下,臣妾是在跟太皇太后说话,您抢着插话,是不是逾矩了?”我斜眼看着福顺,指出了他的错。不过这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的,一点没有影响。
江氏稍微有点不悦的对福顺说道:“福顺,你带着人到门口候着!”
“是!”福顺微微弯了弯身子,走前还白了我一眼。
这种人真是可笑之极!
提着灯笼的宫婢们一离开,四周马上变得暗了下来。江氏背着光,那张脸看起来格外的狰狞。她问我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事到如今,臣妾不妨跟太皇太后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挺了挺已经酸了的脊背,“您想要臣妾认了杀害丽妃的罪名可以,不过要先答应臣妾一个条件。”
“一个必死之人,有什么资格跟哀家谈条件?以你犯下这样的罪行,哀家可是随时都能要了你的命。”江氏故意提高了声调。
“臣妾全家被满门抄斩,本就生无可恋。孤家寡人一个也根本不怕死,太皇太后不用拿死来吓唬臣妾。您想要臣妾死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如今却迟迟不动手,个中原因您心里明白。如果没有臣妾的口供就杀了臣妾,您恐怕没法跟王爷交代吧!”我想来想去,觉得东方勋是她唯一忌讳的,也是她没有直接杀了我的原因。
江氏立即驳斥道,“笑话!哀家要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为什么要跟他交代?而且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你以为勋儿真的在意你吗?他若是真的在意你,如今你深陷囹圄,他为何不找哀家给你求情?男人都是朝秦暮楚,喜新厌旧的,你究竟是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太皇太后想怎么说,怎么做都可以。但是要想臣妾招认了杀害丽妃的罪名,除非您能够答应臣妾的条件。否则,您就是打死臣妾,臣妾依旧不会认。臣妾没有别的优点,可就是天生一副硬骨头,这一点,您应该很清楚了。当然,您也可以伪造臣妾的口供。但是,您得好好掂量掂量能不能糊弄过王爷。”这些话到了江氏耳朵里,也许更像是一种威胁。
谈判往往比的是双方的心理承受力,我本来就一无所有,无所顾忌,在这一点上就占了先天优势。江氏要顾及的太多,所以她终究是要屈服的。
江氏一时无语,似是在思索。我趁机又说道:“太皇太后为什么不先听听臣妾的条件?您老听了之后也许会暗自高兴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