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破碎之声从椒房内殿传出,引得在外守候的宫娥太监惶恐不已。傅瑶嘴角渐渐下沉,她眸间掠过的几丝不快也使得一旁站着的璇儿默然心慌。璇儿小心翼翼地拾起地面上的瓷片,有些心疼。那是用上好的铅釉陶做成的龙凤呈祥,质地清澈透明,平整光滑,莫说一般人家,就是大汉皇室也没有几个人有。璇儿记得,这是皇上册封傅瑶为婕妤时赏赐过来的。她有些无奈,悄悄收拾好放于一边,低头谦和地说:“娘娘请息怒!”
“息怒?本宫如何能息怒?”傅瑶面色难看,双眸透着的犀利光芒似要将人杀死,她起身狠狠地捏住璇儿的双臂,“你说,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那些大臣竟敢接三连三地联名阻止皇上立本宫为后!难道他们不怕得罪太皇太后,不怕得罪本宫么?”
“奴婢想,他们自是怕的。”璇儿缩紧疼痛的双臂,见傅瑶松开,才又缓慢开口道,“只是,萧老太傅也是他们得罪不起的。毕竟他是先皇在位时的重臣,又是皇上的太傅。莫说众位大臣,就是皇上也得卖他一个面子。”
“萧老太傅?”傅瑶咬牙,笑得冰冷,“这个老匹夫,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么?好,既然今日他让本宫当不成皇后,那就别怪本宫日后对他不客气了!本宫发誓,绝不会让他的日子好过!”
彼时,刘奭与王政君正并肩走在青白色的宫道上,两侧的绿树如翡绿色的屏风,隐隐露出他们的身影。刘奭最先开了口:“听说昨日母后与你宴请了几个大臣?”
刘奭说的没错,王政君确实是这么做了。宫内宫外,王政君都以贤德著名,那些大臣自是会力挺她为后。而她唯一摸不准的一步棋就是刘奭,若是刘奭不愿,她自是无心去争这后位。只是,萧育的一番话着实警醒了她,皇后之位确实是保护骜儿的最佳屏障。她既无法获得刘奭的心,那么就得将权势牢牢握在手中。于是,她借去看望王太后之际,顺势提起了要宴请大臣的请求。期间,她更是做足了慈母孝媳的样子,大臣百闻不如一见,自是对她赞不绝口,不久便以她品行端正且生有长子为由纷纷上书立她为后。这一举动逼得刘奭不得不从,大殿之上,他已亲口承诺皇后之位非王政君莫属。
如今见刘奭这么问,王政君倒是心平气稳,微挑的薄唇亦带着十分的恭敬,“皇上听说的都是事实。皇上刚登基,母后唯恐朝臣有二心,便想着邀请几位朝中重臣进宫叙旧。刚巧大宛国新进贡了一些葡萄美酒,这才有了宴请之名。众臣深得皇上挂念,纷纷称赞皇上您是贤明之君。想来,他们日后会更加心甘心愿地为大汉效忠,为皇上效忠!”
“母后一心念佛,从不理会国事,岂会想到这些?”刘奭紧绷着一张俊脸,转眼看她,“这应该都是你的主意吧?”
“臣妾亦不懂国事,只是想替皇上尽些绵薄之力。”王政君低头,更加谦恭地说。
刘奭见此笑得十分复杂,“你果真有国母的样子。”
他正暗自揣测着,左边的宫道上忽然慌张地跑来一个人,定眼一瞧,正是傅瑶宫里的侍婢,她躬身哆嗦着说:“皇上,不好啦,傅婕妤她喝酒过多,已经吐血了……”
刘奭闻言面色突变,来不及和王政君说上半句就匆忙离去,引得后面的太监宫娥哗然跟随。王政君看着那慌张的样子,心里微微一酸,“永远为她就是这么地担忧慌张!”
雅竹有些愤愤不平:“奴婢看傅婕妤还真会弄虚作假,她几时这么喜欢喝酒了?”
“真也好,假也罢,如今还能改变什么?”王政君淡然回眸,转身即走。耀眼刺目的阳光透着树间的空隙撒下来,连同她的心都是刺痛的。
刘奭赶到了椒房殿,傅瑶却是笑着出来迎接,他惊魂未定地问:“你不是……?”
“臣妾什么事都没有。”傅瑶此刻的声音柔和甜腻,她将头贴上刘奭的胸膛,“臣妾只是太想皇上了,所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