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椒房殿的那一刻,王政君心里着实紧张。不知这皇后娘娘,一大早就宣她进殿是所为何事。
领事的宫娥道:“王宫人,你且在此稍等片刻,皇后娘娘随后便到。”
王政君温和地点了点头,矜持的笑容显得大方而得体。
一会儿,王皇后端庄地从金色百花帘后走出。她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那一袭华贵的正红色宫装上绣着凤穿牡丹的图案,用金丝银线绣着的如意流云花边随着走动轻轻流摆着,彩绣辉煌,谦恭端雅。
王政君见此,连忙跪下行礼,柔声道:“奴婢王政君参见皇后娘娘!”
王皇后温和的脸上,那一抹轻轻的微笑仿佛轻云般柔和明净,她说道:“起来吧,别跪着了。”
王政君起身站起,恭敬地侧立一旁。
“本宫问你,沈妙菱与你是何关系?你为何要为了这样一个罪人,甘愿在椒房殿前跪上一天一夜也要求得本宫为她说情?”王皇后平静的脸上漫过一丝肃然。
“皇后娘娘,妙菱她不是罪人。”王政君说罢,偷瞄了一下王皇后,见王皇后并无生气之色,才继续说道,“奴婢与妙菱一同进宫,情同姐妹,她的为人奴婢亦是十分清楚。奴婢相信她是断然做不出杀害司马良娣的事情。”
“那你可有证据?”王皇后见王政君茫然的脸上写满不知,又说道,“没有证据,对吧?本宫也曾暗中调查过的,否则本宫又岂会不见你?”
王皇后走到王政君的身边,轻问道:“你怪本宫吗?”
“奴婢不敢。”王政君恭敬地低着头,心颤抖得厉害。
“本宫虽非太子亲母,却视太子如亲生。本宫活在这深宫之内,唯一的希望就是太子,本宫容不得他有任何闪失。所以,即便沈妙菱未酿成大祸,本宫亦是不可能留下她这般心狠毒辣之人的。”王皇后叹了口气,轻拉住王政君的手,又道,“你可明白本宫的一片苦心?”
“奴婢明白。”王政君低垂的眼里,眼泪隐隐闪着。
“你过来!”王皇后笑着拉过王政君,“坐在本宫旁边吧,本宫想与你聊聊!”
“奴婢不敢!”王政君吓得跪下。
“无事!”王皇后温和的笑着,“本宫刚初见你,便觉得你挺合本宫眼缘的。如今见你这般温婉顺和,就更加讨本宫喜欢了。所以,本宫让你坐便坐,不用拘礼!”
王政君看着王皇后那双温柔而平静的眼睛,颤抖的心竟然渐渐平和了。她柔声回道:“诺!”
而后,王政君和王皇后像母女谈心般竟谈了好一会儿。这一刻,王政君心里突然萌生一种敬意,她从不知道一个大汉王朝的皇后娘娘竟可以对一个奴婢如此温和,好像在她眼里,这世上之人就没有贵贱之分。
王皇后轻抿了几口茶,说道:“本宫从掖庭令那儿听闻,你才艺双绝,博学多识,今日可否为本宫奏上一曲?”
“皇后娘娘要听,奴婢自是愿意的。”王政君羞愧地低着头,又道,“只是奴婢才疏学浅,恐惊扰了娘娘!”
“何须妄自菲薄呢?”王皇后看着王政君温和一笑,“若真是没有真才实学,这佳名也不会传到本宫耳里来了?”
王皇后命侍婢琉月取来一架上好的古琴,她看着那架古琴的眼神十分复杂。漆黑的眼里,有望不穿的深邃与迷离,那柔和的伤感渐渐闪现。王皇后走近,轻挽长袖,用纤细的手指轻勾了一下琴弦,古琴立刻发出苍劲流亮的响声。她对王政君说道:“这琴跟了本宫二十多年,本宫一直爱不释手。只是,现在本宫用不着了。”
王皇后收起那有些悲伤的眼神,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政君,你就用此琴为本宫弹奏一曲吧!”
“诺!”王政君轻步上前坐下,如行云流水般的琴音柔和地响起。
王皇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她靠在软榻上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