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仙女嘴上这么说,双眼却紧盯着要你命,她声音柔媚,手握重剑,目光却锐利如锥,在要你命身上骨碌碌乱转,人虽矮,双臂却颇长,若是打斗,臂长自然极占便宜,听说,她手上的重剑,劈起来,重如开山巨斧,很少有人能接得下三招;好像她是使双剑的,还有一柄细长的软剑,据说,那软剑,比重剑更可怕,剑软如鞭,刃口锋利,出招怪异,无迹可寻,在人臂上一缠,那条臂膀就缠飞了,端的凶险。
看来,南海药仙也来了,他们仨,谁也离不开谁,可得当心啊。
树上南海仙童喝道:“双手抱头,后退三步。”
要你命只得抱头退下,可他头顶的剑脊,如附骨之蛆,依旧贴在百汇穴上,只要剑脊一离开穴位,要你命便会立即挥洒迷香迷烟迷毒迷雾,即便不能将对手迷倒,也可趁乱,全身而退。
据说,南海仙童人长剑也长,剑长如长枪,剑上功夫乃南海剑客之翘楚,迷香再厉害,也不如头顶心的剑厉害,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南海仙女俯下身,察看地上躺着的南不倒,她看得颇仔细,抬着南不倒的下巴,左看右看,又拉下她领口,看看她的脖子,那脖子也瘦瘦黄黄的,是个货真价实、上了岁数的黄脸婆呀,真看不出名堂来。
南海仙女这一看,看得要你命一颗心差一点要从喉咙口跳出来,南不倒的脖子,他是动手做过的,不过,南不倒的胸脯却没有做过,若南海仙女将衣襟一扯,露出她的****来,那就露馅了。
悴悴,心肝宝贝,吓得老子魂都飞出,还好还好,南海仙女没有扯开南不倒胸口衣襟。
就她那么查看,看得出名堂,那才怪呢。南不倒的脸与脖子,要你命均贴上了一层人皮,那张皮色,焦黄粗糙,十足的真皮,经要你命的手一摆弄,农家老妇从头到脚,浑然一体,足可乱真。
除非你真是南海仙女,算得出来世今生,否则的话,凭你凡胎俗眼,要想识破老子的易容手法,怪都钻出。
若真相万一揭穿,要你命也作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抱头的手,一动不动,若一旦穿帮,即刻出手,哼哼,鹿死谁手,咱们走着瞧。
最麻烦的是,头顶心的那一截剑脊,剑加头顶,如泰山压顶,剑上的真力,压得他脖颈发酸。
南海仙女问:“你媳妇得的啥病呀?”
要你命道:“得的是怪病,今儿傍晚,一个游方郎中路过门口,小人的老婆有些头疼脑热,就叫他进来看看,游方郎中给了一粒丸药,说是叫‘百病消灵丹’,吃了就好,价格也便宜,只花了五个铜板,小人满心欢喜,让老婆和水吞服了,刚服下去,老婆觉得病好了许多,过了五个时辰,就昏睡不醒了,再叫也叫不醒,头脑发热,手脚冰凉,小人急了,只得连夜去镇上找郎中治病。”
南海仙女问:“那郎中长得啥样?”
要你命道:“中年人,身材颀长,山羊胡须,背着个大葫芦,葫芦上写着‘灵丹妙药’四个字,态度倒挺和气,哪里知道是个卖假药的。哎,如今卖假药的人,真多啊。”
南海仙女笑得浑身打颤,要你命身侧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仙女,有啥好笑的,定是那个不要脸的,不学无术的东西。”
要你命侧脸一看,见是南海药仙南极翁,手握乌木鹤杖,不知何时,来到了身旁。
要你命心里一惊,装作无知,问道:“大爷,那个东西是谁呀?小人找他算账去。”
南极翁道:“还能是谁呢,是千变万化柳三哥。你想找他呀,这会儿早就跑得没影啦。”
要你命道:“莫非他连五个铜板都要骗呀?不会吧。”
南极翁道:“怎么不会,如今,他今非昔比,仓惶在逃,两手空空,急需用钱,啥损事都干得出来,能捞几个是几个,不抢你,算你走运。”
要你命道:“柳三哥是个大侠呀,会干这种事么?”
南极翁气恼道:“还说他大侠呢,连把兄老龙头都杀了,还侠个屁啊。这个油头小光棍,老夫早就看透他了。看看,你门前的那条黄狗,也是他药翻的吧?”
要你命瞥一眼倒在院里的狗,心道,这狗是老子药的呀,却道:“狗好好的,又没惹他,药狗干吗呀?”
南极翁道:“黄狗朝他叫,他怕被人发觉,就迷翻了狗,这点道理都不懂,真是个满脑袋高粱花子的庄稼汉啊。老朽发觉院里有条迷翻的黄狗,知道必有缘故,才在这儿等着他呢,要向他追回南不倒,结果,没碰上他,却碰上了你。”
要你命道:“你这么一点,小人恍然大悟了,谢谢爷爷。不过,柳三哥早走啦,咱们分头去找吧,你走西头,小人走东头,或许能找到。”
南极翁道:“找到他,老朽要打他三百鹤杖,出出心头这口恶气。柳三哥这个油头小光棍,满嘴的仁义道德,信他的人,至今还不老少,草,谁碰上他谁晦气,南家碰上了这么个末代女婿,倒大霉啦。”
要你命道:“咦,你就是南海药仙南极翁爷爷吧?”
南极翁道:“唔,不笨,你小子看出来了。”
要你命道:“南极翁爷爷,请你给我老婆治病好吗?”
南极翁道:“老朽看病是要钱的,没钱不看。”
“要多少?”
“二十两银子。”
要你命道:“哇,把小人的房卖了,也不值二十两呀,能不能便宜点?”
南极翁道:“还便宜啊,已经打五折了,没钱不看,这是老朽夫自定的规矩,规矩要么不定,定了就不能变,自定自变,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么,得,你还是去找镇上郎中看吧,仙童仙女,咱们走路。”
南海仙女道:“师父,我去屋里看看。”
南极翁指指地上的要你命,道:“看啥?屋里有啥情况,你就问他好了。”
南海仙女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南极翁想想也是,道:“行,快去快回。”
要你命吃了一惊,若仙女进屋,事情大大不妙,一屋子被迷翻的人,这故事怎么编都编不圆了,我得滑脚走人。
这几个人,看来最难弄的是南海仙女,等仙女转身走了,要你命道:“南极翁爷爷,我想撒个尿。”
南海仙童斥道:“撒在裤上。”
南极翁道:“仙童算啦,撤剑,人家内急,尿总是要让他撒的。去吧,小子,去墙角撒去,撒完尿,马上回来。”
要你命头顶心一轻,剑撤了,要你命道:“喔,谢谢南极翁爷爷。”
他三脚并作两步走到墙角,回头一看,见一个瘦高个儿,一只手,抓着高高的树杆,另一只手,擎着柄像长枪似的剑,一条长腿从树上跨下来,就落地了,站在树下,极像一头长颈鹿,左顾右盼,目光灼灼逼人。
自己若站在他跟前,最多只能到他胸口。
南海仙女站在他跟前,大约只有到他的肚脐眼,不知夫妻俩是怎么过日子的?
紧要关头,来不及多想,要你命走到墙角,装着撒尿,一哈腰,拐过屋角,展开轻功,一头扎进路旁的苞米地里。
几乎同时,南海仙女大叫着从屋里冲出来,呼道:“不好啦,抓住他,抓住他。”
南海仙童的长臂奋力一掷,剑如长枪般掷出,嗖,从要你命头顶发髻擦过,削下一蓬头发,吓得要你命没命飞奔,只听得身后,有追赶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见南海仙童的头露在苞米稍上,握着长剑,紧追不舍,跑了一阵,见前面一条河,要你命水性不错,扑嗵,跳入河中,一个猛子扎入水里,不见了。
大约南海仙童水性不好,追到河边,见河上有浪无人,就没再追。
南海仙女与南极翁站在南不倒身旁,南海仙女道:“刚才那小子肯定不是善类,将屋里的人,全迷翻了。”
南极翁道:“全死啦?”
南海仙女道:“没。过个一天半天会醒。”
南极翁用脚尖拨了拨南不倒,道:“那小子药翻一屋人,就是为了这个黄脸婆吧。”
“难说。”
南极翁道:“看来是争风吃醋,抢夺情人。”
南海仙女道:“不会吧,就为了抢她?黄脸婆长得也太寒碜啦,抢她干嘛呀。”
南极翁道:“这你就不懂了,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在那个庄稼汉眼里,黄脸婆是世上最美的美女,你给他换个年轻漂亮的,或许,还看不上呢,你信不信?”
南海仙女道:“不信。再说,既是情人,也不用下药呀,偷偷私奔,多好。”
南极翁道:“那你就不懂了,黄脸婆或许舍不得孩子呢,要一个女人抛家弃子,不是件容易的事。”
南海仙女道:“你说黄脸婆是脚踏两只船,孩子也要,情人也要罗?”
南极翁道:“出轨的女人,哪个不是这样呢?不下药,你说,还有啥更好的办法?”
南海仙女道:“可以慢慢劝呀。”
南极翁道:“这种事磨破嘴皮也劝不回来的,尤其是女人。”
南海仙女道:“下药后,把黄脸婆骗走,等女人醒来,会又哭又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