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腰,在唐珈陌贴心的搀扶下,如个老佛爷般缓缓地走进这家医院,我有些不解:“复诊不是该找原来的那个医生么?”
“在他得出那么一个不靠谱的治疗方案后,我觉得你应该需要一个新的医生。”唐珈陌如是解释,好像很靠谱似的。
我随着他的脚步,任由他牵着我走向所谓靠谱的新医生那里,心中不免腹诽: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医生居然在你们家任职了将近大半辈子,你们家还挺人文关怀的。
新的医生姓沈,长相普通,性格普通,连复诊的程序也毫无插曲地很快就完成了,与前几日动不动就跌宕起伏的境遇简直是天壤之别,让我有种莫名的不真实感。
我坐在唐珈陌的车上,低头看着手中的钙片,一时有些调整不过来情绪,偷偷又瞄了一眼坐在一旁安静地审阅资料的唐珈陌,心中居然开始惴惴不安。
“从刚才检查的时候开始,你就一副像是怕被人随时推到火坑里似的表情,怎么,你很不安?”他依旧埋首于手中的资料,并未抬起头看我,只是语调轻松地问着话。
我表示缄默,承认自己的确心里很不安显得自己太不淡定了,因为此次出行着实平静得波澜不兴,而我原本都做好面临一堆突发状况的心理建设了。例如忽然蹿出个小记者问我和唐珈陌什么关系,亦或是问我对于唐宋联姻怎么看,更或者问我唐珈陌和苏桐配不配等等,哦,对了,还有那幅画是不是我因为愤恨于唐宋联姻而故意偷了之类的,可是最后居然什么也没发生。
兴许是得不到我的回应,他抬起眼来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个靠谱的新医生似乎说我已经好转许多,再加上先前的绯闻重点好像已经从我这边转移了,我应该可以过回我原本的小日子了。”后来想想我说的这番话到底是有多无知,好长一段时间内都让我为自己的智商捉急。
唐珈陌饶有兴味地看着我,觉着我像是说了个笑话:“宋妄,你名字取的不错。”
我瞪着眼瞧他。
“妄想得厉害。”
我就知道……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虽然不是白纸黑字写下来,但我有办法让它比白纸黑字记录下来的更有效力,你信么?”唐珈陌嘴角轻扬,眼纹却丝毫不动,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我咽了咽口水,心里略感憋屈,当时要不是他威胁着说将我丢下直面那堆里外三重山的媒体群,我哪会应得这么爽气。而且当时我是真认为他有什么好办法,让那些媒体朋友们集体消声的,就像当年的事情一样,谁知道隔了几年,他会这么钟意上八卦头条来着。
又不是青少年期,兴趣爱好还频繁得变。
“信,怎么不信!”我长叹一声,有些无力地问他:“好吧,那你要我扮宋崝什么呢?”
他蓦然向我逼近,看我的眼神沉得可怕,像无辰黑夜中的荒野,让人辨不清方向。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什么都不用做,以唐珈陌未婚妻的身份,不要否认自己是‘宋崝’。”
我怔在那里,好不容易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慌乱地将他推开些距离,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是让我替‘宋崝’守住你未婚妻的位置?”
沉黑的眼眸中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来,微冷的调子都似乎染着暖意:“宋妄,你有时的解读准确得让我都有些诧异,都会想你是不是换了张脸的阿崝。”
如果说刚刚是有些惊愕,现在的我在听到唐珈陌的话后简直是吓的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你,你说的都是什么鬼话。”
他微微挑了下眉:“是么?”而后微微收敛了下眼中的笑意,翻过手中的资料继续,“你似乎从来不曾好奇宋叶的女儿‘宋崝’并不是现在的苏桐。”
我楞在那里,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才发现人的潜意识是有多可怕。苏桐不是当年的“宋崝”在我而言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可是对一个对他们全然陌生的人而言,怎么会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呢!
“呃,你之前不是说画里的人不是苏桐么,画里的人是宋叶的女儿,宋叶的女儿是宋崝,那苏桐自然不是宋崝了。”我忽然觉得我的这番话逻辑很严谨,特有说服力。
他看着我一脸深意:“她们俩长得一样,你也不觉得奇怪?”
我客观地同他分析:“苏桐原本不长那样。”
“哦,所以你觉着她为什么需要那样一张脸?”
我沉默地和唐珈陌对视,深觉他今天的问题尤其的多,且让我不想回答,可不回答他,好像这辆车会无休止地开下去,直到他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似得。
我无奈地看着他,沉稳的语调如同电台的新闻主播播报时政新闻般:“可能宋叶也需要一个‘宋崝’替他守住他想要的东西。”
良久,由重新见面开始情绪就仿佛笼在迷雾中的唐珈陌第一次真诚地对我笑了:“宋妄,我觉着我们会合作愉快的。”
以前,我真的很喜欢看他那样笑的,可是现在,这笑容却让我脑中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