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老夫人夏困,又怕睡熟了夜里失眠,便歪在榻上小憩。书雁与新进的赵嬷嬷侄孙女书鹂一块儿伺候着,老夫人露了点眼缝看天色问,“几时了?”
书鹂立即回道,“回老夫人,未时了。”
书雁睃了她一眼,继续给老夫人揉肩。老夫人缓缓睁眼,“这个时辰了,暮姐儿今天都干嘛了?我特例允她不去绣水楼做女红,她没有院儿里懒着吧?”
书鹂早就进了秦府,一直跟在赵嬷嬷身边侍奉学规矩打杂,等书莲一放就直接提来堂屋里升上了一等丫鬟,她又是好奇又是讨巧地道,“您可别冤枉了三姑娘,这两日看姑娘在厨房里带着廖婆子她们忙进忙出的,厨娘都看不懂在做什么,花了好大的精力。”
“哦,我竟忘了。”老夫人如梦初醒,笑了,“之前老二媳妇还来跟我说了,席上缺了味点心,暮姐儿怕是在给她做点心呢。”
书鹂模样娇憨地笑,“三姑娘这样费心思?糕点铺子买来不成吗?”
“这说的什么话。”书雁接口道,“大姑娘与三姑娘一脉血亲,三姑娘自然费心了。况书鹂妹妹不知内里,就如你店里去点个玫瑰膏,人家铺子上不能囤那么多玫瑰蜜不新鲜,得给你找来花房里养好的玫瑰,一朵一朵挑下瓣儿来现碾现做,就这么一道蜜就得花上一天工夫,点多了一天都不够。这还是照预定过的说法,若没预定,前边儿排着人呢,给你先做呀,得多上几倍的银钱。”
书鹂有一丝不高兴,“我庄子上来的,没见过书雁姐姐见的富贵,当然是不知道的。”
书雁笑道,“我家里往上数两代也是庄子上的,我又见过什么富贵了,咱们三姑娘眼里见的才叫富贵。”
老夫人眯眼听她们逗嘴,正有趣,话里说的正主来了。
秦侞暮墨发浓厚,平素在府上多梳丫髻,今儿却梳了垂鬟分肖髻,左边簪了支羊脂茉莉玲珑簪,中间排插着六朵茉莉珠花,耳上戴着一对豆红芙蓉玉。她春裳比常人脱得晚,这时终于是穿上了夏里一件月柳色织锦妆花褙子,压着串璎珞,下裳是条粉色挑线裙子,行走间裙子翻动,露出金丝芙蕖高底绣鞋的鞋尖儿。
老夫人看着娇俏的秦侞暮,不觉眼里就含了笑,“怎么打散重梳了?不是忙着,就早晨请安时冒了个头,又来做什么。”
秦侞暮往老夫人身边坐下,书雁书鹂二人知趣地退到门边儿,秦侞暮怕老夫人不应允,悄悄地道,“我来跟您求个恩典。给二婶婶做的那个点心,缺一种奶。听廖婆子说,城南那边有,我想去看看。”
老夫人眉一立,驳道,“缺奶?缺什么奶?庄子上每日有羊奶送来,不能用吗?”
秦侞暮垂眼瘪嘴,好不委屈,“那羊奶膻味好重,做成点心也盖不住。”
“那既然城南有,让你二婶婶打发人去寻来就成了,你要去干什么?”老夫人不悦地道,“城南那边都是些小户生意人,鱼龙混杂的,你个女儿家去了怎么好?”
秦侞暮挎住老夫人的臂弯,轻轻摇着撒娇,“谁也看不准,这是我新创出的法子做的点心,谁去了也没用,要是来回这么传话耽搁了,牲畜被人宰了我可恼谁去。您就依了我,做得了,第一个给您尝,不好吃您就抽我的箪把子。”
老夫人皱眉,“那到底是什么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