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名扬猛然从梦中醒来,只觉头疼的厉害,他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看着四周白白的墙和墙上挂着的各种骨骼图鉴,有些不明白自己身在哪里。他昨天不是在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小屋里睡得吗,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里,难道是谁给他开的玩笑。
“你醒了,把桌上的糖水喝了就可以走了。”一个里面穿着军服外面罩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从屋外进来,看到他醒了,板着脸说。
孟名扬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有些不可思议的喊道:“章老师?”他不是自己当年上的军校的校医吗,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年轻。
“恩,你认识我?”章清有些疑惑的问,难道自己的大名已经传得连新生都知道了。
孟名扬看他这样,心里一突,觉得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含糊的说:“恩,听别人说的。”
“好了,既然你知道我,那我就不多说了,赶紧喝了糖水走了,别来打扰我,我可不会给你开请假条。”章清说完,也不理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起杂志来。
孟名扬心里虽然有疑问,但是也不敢多说,匆匆喝了放在床头橱上的小瓶,一仰头就喝了下去,跟章清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孟名扬出了门,极快的奔向洗手间,不顾洗手间里的其他人,自顾自得站在镜子前,愣愣的看着镜子里那个留着小平头,一身作训服明显年轻了很多的人,心里一阵激动,一阵难过,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哎,兄弟,你没事吧!”一个躲在厕所里抽烟的青年,看着他脸色一会一个变,这回还哭上了,以为他遇到什么事了,不禁上去问了两句。
被唤醒的孟名扬哑着嗓子说了句没事,拧开水龙头往自己脸上猛扬了几捧水,用袖子一擦就出去了。只留下那个嘴里叼着半根烟,不明所以的人站在那里愣愣的看着他一系列动作,最后回过神来,操了一声,把嘴里的烟往包里一扔,走了。
孟名扬凭着记忆从教学楼里出来,但是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校园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虽然他是在这个学校毕业的,但是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他也有些记不清路了,而且在校园里也不允许使用手机,让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走。
他一个人茫然的在教学楼附近晃了很长时间,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很多学生从教室里走出来,一部分直奔食堂,而另一部分则朝着宿舍走,而他随着大流走了一段,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宿舍楼。
他看着斑驳的宿舍楼,心里一阵感慨,这栋宿舍楼是学校一开始建的时候就建的,用到现在也有四五十年了,灰色的砖墙,铁质的窗棱,整面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弄得整栋宿舍楼都显得有些阴暗。而他的宿舍在背阴的地方,几乎一整年都见不到太阳,冬天的时候,更是阴冷的狠,因此他们每年都期待能换到学校新盖的宿舍楼上,但是一直到毕业他们的愿望也没有实现。而更不幸的是这栋宿舍楼在他们走了之后就因为太过陈旧,而重新翻盖了,只是他们却也没有机会再进来住了,只是没有想到事隔二十多年他又一次来到了这里。
他的寝室在三楼拐角最里面的一间,大约二十来平米的地方,靠墙放着两张上下铺的床,上面整整齐齐的叠放着豆腐块似地被子,在门的对面放着一个大厨子,在另一边靠窗的地方放了两张桌子和四个椅子,整个寝室被挤得满满的。
因为这时候正是吃饭的时候,寝室里并没有人,他快步走到标着自己名字的2号书桌前,拿起自己放在抽屉里的日记,看着日记最后一页上写的2006年10月6日的日期,心里一阵难受。
他记得这个日子,这个让自己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在那个家地位的日子。那是自己来到那个家之后的第一个假期,也是第一个八月十五,只是这个本来应该全家团圆的日子,却被他的亲生妈妈弄乱了,在全家人聚在一起高兴的吃饭的时候,她疯了一样的失声痛哭,思念着她养了十八年的儿子李云涛,而他的姐姐一边劝解着妈妈,一边用仇视的眼神看他,而他就好像是多余的那个一样,只能站在那里供他们仇视,最后还是爷爷看不下去了,把他叫到一边,才算解脱。
只是那一幕却也让他心里难受极了,难道是自己愿意被抱错的吗,难道是自己愿意被换回来的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看他,为什么把错都归在他的身上,他越想心里越难过,一整晚都没有闭眼,第二天一大早就做最早的火车回了那个家,可是经过一天的疲惫赶路,看到的却是他们一家子高高兴兴的吃着晚饭,这让他连回去的心都没有了,一个人迷茫的在外面晃了一晚上,就独自回了学校,但是可笑的是,那个家里的人却连他不见了都没有人知道,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