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融融的乳白色光芒围绕在身周,带来宛如孕育在母体子宫内般的感觉,温柔而缱绻,只觉身心都渐渐安宁沉沦下去,仿佛就要这样陷入永恒的长眠。
意识,在慢慢地逸散,藉由世界轴心的力量,成千百倍地一*扩散开去,与这片中枢空间相契合,又渐渐地通过虚空中的无数扇“死亡之门”,融入到各个分支世界之中,融入到山川河流、一草一木之中。
——我……还是我吗?
在这一刻,在这千亿分支世界上,每一丝每一毫都刻有自己存在的痕迹。在这一刻,我就是“神”,是世界的法则,是世间万物。
但是……却唯独不再是我自己。
再过不久,我的名字,就即将被包括我自己在内的所有人忘却了吧,即将永远地……被抹消。
【阿利安娜!】
有什么声音从遥不可及的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几乎微不可察。
【阿利安娜!】
好熟悉的声音,它在呼唤着谁?
那个名字……属于谁?
【阿利安娜!】
等等……我记起来了。
阿利安娜蓦然睁开眼睛,视线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一片纯白。
但是不对,这里必定不可能还是在世界轴心。
她能感觉得到,自己平躺在光滑冰冷的石台上,从头到脚都被盖上了白布,双手则是交叠在胸前,姿态静美而安详——真是异常适合装进棺材里下葬的造型哪!
——这到底是谁的恶趣味?
阿利安娜无语地伸手掀开了白布,这一次,她看到的却是暗灰黑色的石质天花板,相当陌生。
以己身之力抗衡世界轴心,强行留存住此世全部记忆不被抹除的后遗症还在,阿利安娜抬手揉揉胀疼得厉害的太阳穴,皱着眉头,也不管是否会被别人认定为“诈尸”了,郁郁地直接用手撑着石台坐起来。却不想这副身体好像是已经很久没有活动过一样,非常虚软,而且还很不协调。
动作跟不上思维的结果就是,阿利安娜失去平衡,“扑通”一声从石台上摔落地面。
地上也同样是坚硬的石质,这一下虽然摔得不轻,但阿利安娜却没有感觉到有多疼。
不过,当几秒钟过去后,随着心脏久违的重新跳动,温热的血液流遍全身,知觉也在逐渐地恢复。胳膊上、腿上开始出现小片的青紫,钝钝的疼痛从身上各处传来。
真是狼狈啊……
阿利安娜有些懊恼,扶着石台站起身来。
她现在,身处在一个宽敞空荡却又阴冷昏暗的房间,四面没有窗甚至也没有门,唯一的光源,就来自于她曾经躺着的那个石台上镶嵌着的一颗颗夜明珠似的照明石,幽幽地散发出冰蓝色的冷光。
在这并不算明亮的光线映照下,石台周围刻画的细致纹路却也清晰可见。
过去或许还不行,但是以短暂融合过世界轴心的阿利安娜现在的眼力和见识,倒也能辨别出这些层层嵌套的繁复魔法阵的功用——有极强的减缓时间流速效果,同时也能够强制维持死者生命的延续。
但是不对,已经死去的人是绝不可能再拥有延续的生命,这样的魔法阵怎么可能存在、怎么可能生效呢?
阿利安娜这才后知后觉地简单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赫然发现,她的灵魂目前所寄存的身躯,不是其他的什么人,也不是被梅林或者说梅莉塔所虚构出来的那个“安瑞娜”,而是属于自己——阿利安娜·坎德拉·邓布利多原本的、真正的身躯!
——在那个圣诞夜里,里德尔庄园中,Voldemort的一道索命咒将自己杀死,从此之后,自己的灵魂便始终未能再重回这个躯壳。
这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呢?到现在为止……足有三四十年了吧。
毫无防备地被阿瓦达索命咒击中,世界法则理应判断自己死去,然而这判定却被神明强行截断、更改。阿利安娜已死,但阿利安娜的灵魂却没有进入死亡之门,而是以“安瑞娜”的身份存在于世。自己也就这样,既不能算是活着,也不能算是死亡,从而变成了徘徊于生死之间的存在。
——利用这个漏洞,让自己的这具“尸体”几十年来能够始终维持着生机,做出这个魔法阵的人绝对是个天才。
阿利安娜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也猜到了自己现今到底处在什么地方。
等等,还有……这魔法阵内圈第三层绘制的是——
阿利安娜睁大眼睛靠近那一行行的奇诡纹样,细细地辨别,在解读出这些繁复魔文真正效用的一瞬间,她不禁有了一丝动容:
原来还是因为你……是你保存了我的身体,让我这个注定了将要承受永恒的孤寂、守着世界轴心千万亿年的灵魂,还能有一个暂时的归所。更是你,将我从遥远冰冷的中枢空间,跨越重重阻隔,重新唤回到这里来。
那么,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