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你……怎么、可以……”

“我怎么不可以？”

我无法想象那场面，从小备受宠爱的儿子，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对他最尊崇的母亲出手……这，是一种怎样的孽和虐？

甚至，到了这一刻，这个儿子，还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该？！

“我，为什么不可以？她害了我的挚爱，我要她以性命相还，又有何不可？我只恨，到最后，她却终是没能死在我的手上！”

我以为，在亲手封印月见的那一刻，我的心，便已然化作死灰，我以为，尘世间最大的痛楚，也不过如此，我以为，到那一刻为止，我便已尝尽了自己此生的所有悲痛，可偏偏，上苍如此不眷顾我，非要在我惨痛到麻木的心口上，再次挖掘出新的伤疤。

我伸手，像小时候一样，抚上洛痕的头。

“洛痕，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样……明明我们从小就心意相通，可为什么现在你的想法，我竟完全看不透，究竟是从何时起，你狠心地亲手斩断了我们之间的羁绊……”

洛痕冷若冰霜的眼神，似乎有了动容的一瞬，但他完美地抹煞了自己体内的软弱成分，当他再次直视我的那一刻，骨子里的冷傲，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羁绊？哼——我倒是想断，但只要梓曦还存在于这世间，你我便永远不可能成为毫无瓜葛的陌路！”

“洛痕，你听我说……”

“不必了！”洛痕很干脆地抬手打断了我的话，“你想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梓曦好，对么？哥，那我倒要问问你，不论是你当初费尽心机撮合我和梓曦，还是后来你反悔想将她从我身边夺回，亦或是最后你舍弃我们二人一走了之，哥，你做了这么多，现如今，我们三人，究竟谁幸福了？”

“……”

“你自以为是的自私安排，到头来，除了将我们三个弄到遍体鳞伤以外，再无其他！”

我无言以对。

“哥。”洛痕抬手握住我仍旧抚在他头顶的手，“想知道在你离开龙族之后的那段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吗？”

怎会不想？

却道是不敢想，对于落荒而逃的我来说，又有何资格问起那段过往？而且，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气息的洛痕，不用多想，那段时间里他所经历的，一定实非我能想象。

“哥……”洛痕突然用撒娇的口吻叫了我一声。

他突然转变的态度，让我应接不暇。

“哥，难道对于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关心么？”

我注视着他因为怀抱小心思而微微眯起的眼睛，还有恶作剧般上扬的嘴角，竟回忆起小时候的光景……残破不堪的身心，竟这样在洛痕的笑颜中，稍稍找回了些许温度。

所以，就算直觉告诉我应该在此时有所防备，却还是控制不住地露出了期望的眼神。

于是，百年后，洛痕第一次对我坦诚相告了一切。

那日我的不辞而别，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至于原因……对于龙族来说，身为魔族的我，一直都是个不受欢迎的存在，所以我的离开，根本不会有人在意，甚至还可能欢呼雀跃一番，一般人都会觉得是这样吧？

然而，包括我在内，谁都不可能想到，与其说没人在意我离开，不如说是根本没人知道我离开！

因为，打从我离开的那一刻起，洛痕便化妆成了我的样子，顶替了我的身份，取代了我的存在。而在旁人眼里，那一天，也确实有人离开，只是所有人都以为，离开的人，是洛痕。

原来，从我离开开始，我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正在打乱母后的全盘计划，实则却是深陷泥沼，早已掉入了母后设计好的陷阱之中。

“哥，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听母后的话，所以，当她提出要我为她向义父报仇的要求后，我也顺从地答应了。”

洛痕如是对我说道。

“我不知道母后是如何提前得知你会不告而别，但是她曾向我保证，只要你离开，梓曦便会心甘情愿地跟我在一起，所以，我也就没有在此事上深究下去。”

“后来你真的走了，在你与梓曦独处的那段时间里，我一直待在母后的身边，直到她告诉我说‘是时候了’，我才迟疑地推开了那扇房门，胆战心惊地朝着梓曦走去。然后，出乎意料地，我见到了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场景！梓曦她，居然笑着冲我扑了过来，像只撒娇的小猫儿般，依偎在我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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