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初亏、食既、食甚、生光、复圆。 月全食渐渐散去,露出了那皎洁的月,久违的清冷月色再次造访大地,穿过那薄薄的纱幔,那雕花的窗棱下投下了一层银霜……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夜晚,这幽蓝的夜幕里,仅有几粒稀落的星星伴随着孤月,月色惆怅,似雾似烟笼罩着整个孤寂的宫苑,为那凭窗而立的人儿披上一层柔和的光线。天荒地老、两人就这般痴痴遥望着……身后,传来燕天御那均匀的呼吸声,她不由得转过身去,痴痴地凝望着他的睡颜。此时此刻他,正好梦正酣。那挺拔的剑眉已经完全舒展开来,那性感的薄唇边还依稀泛起了一抹浅笑。难不成,在梦里,他已经安心地放下了心里的千斤负担,得到了一刻的安宁与放松?
夏娉婷慢慢地走近他,慢慢地在床榻边蹲下身子,用指尖轻轻地摩挲着他仍然紧抿着的薄唇。那股熟悉的气息喷洒在她的指尖上,带给她一阵阵令人心悸的酥麻感觉。心,无理由地一滞,泪水又再次簌簌而下。刚才,他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兴高采烈地说要把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告诉她。
可是她,却满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带着一股莫名的恐惧感,一次接一次地相继打断他的说话。她怕,她害怕会从他的口里再一次听见他那不顾一切的取舍的说话,怕让他那如海般的深情,搅乱她好不容易才立下的决绝之心……最终,她成功了,他最终什么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紧紧地拥着她进入了梦乡……
如此看来,这一天里,他与她一般,因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身心皆已经疲惫不堪了。凝望着他那苍白的唇瓣与微陷的双颊,她的心禁不住隐隐作痛。假若不是她,假若没有她,假若他没有爱上她,想来,他就不用经历这些困扰与担忧;想来,他还是那个笑握江山、风采依旧的少年帝王……
头顶,忽然闪现了一丝亮光。夏娉婷抬起头来,有一道光芒从床榻上,刚好照射在燕天御腰间的锦被上,而奇怪的是从被中也有一道柔和的光线轻轻地泛起,与之相呼应。她的心,不由得蓦然一跳,她紧咬着嘴唇,用那颤抖的手轻轻地掀开他身上的锦被。而那道柔和的光线更亮了,而那光的源头,竟然是他腰间一凸起的一角。夏娉婷屏气凝神,小心谨慎地解开他腰间的系带,把他腰间的衣襟慢慢地解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小的荷包,而那荷包上的绣线,针脚疏落,还略带着几分憨拙。鼻子不由得一酸,那溢眶的热泪又慢慢地滑落下来——这荷包,她当然认得,这是她亲手为他而绣的。虽然针功粗劣,可是他竟然爱似珍宝,每日里佩戴却从不离身。而清真大师所赠的那串佛珠,大概便是收藏在里面……突如其来的寒气,让燕天御微笑微微紧蹙着眉心。他下意识地翻过身来,把身子蜷缩成一团。
夏娉婷匆匆把泪水擦拭干,咬了咬牙把荷包从他的身上解下来,接着为他盖上锦被。荷包一展开,流光溢彩。那暗黄色的佛珠渐渐变得灿若繁星,照耀得满室生辉。同一时刻,床榻顶上的光线霎时变得更加明亮璀璨,转瞬间变得满满的一团。夏娉婷伸出那微微颤抖的手,把佛珠从荷包里取了出来,几番努力,才把它佩戴在手腕上。刚刚佩戴好,那光芒与珠光互相辉映,原本幽暗的室里顿时亮如白昼。
燕天御眼睫微颤,嘴里喃喃地嘟哝着,最后在那刺目的光芒里惊醒过来。双目一睁开,便刚好看见夏娉婷手上那佩戴着的那一串佛珠。在片刻征愣茫然过后,那满带震惊与焦急的神情恰似一团熊熊的烈火般,燃烧殆尽他脑海里那最后一丝的倦意。他禁不住低呼一声,一下子便扑向她,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为什么?为什么你又把它佩戴在手上,快、快些把它脱下来。”他心急如焚地一边催促,一边用力地去撸她手腕上的那串佛珠。又怎料到,那串佛珠像扎了根般纵使他竭尽全力,仍然无法把它脱下来。
“天御……!”她轻轻地呼唤着他的名字,泪水却不争气地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天御,你先莫要忙了,坐下来先听我说……”
燕天御抬起头来,双眸里充斥着浓浓的血丝。激动地追问道:“这……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婷儿,婷儿,你快些告诉我……”
夏娉婷死死地咬着唇瓣,伸手无限温柔地抚去了他眼角冒出温热的眼泪之中,“婷儿要回去了、婷儿要走了,回到那个只属于婷儿的世界,到那时就再也不会连累你,你,你一定要做一位有道明君,现在的燕国正需要你,你莫要为了我而放弃你的子民、你的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