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漆黑如墨的巨山,形体凹凸,势更崎岖。方圆不知多少万里,望不见顶,只有那一层层狰狞的魔云簇拥着一弯新月,环绕在山腰间。
山岭间的小径边,荆棘密布,染血的鬼脸时隐时现,路侧的石崖嶙嶙,隐隐有邪魔的污血流淌。阴风飒飒,黑雾漫漫,耳中难闻鸟兽声,眼前唯见鬼妖行。
这涧名为魍魉涧。据闻此地埋葬着败亡的神与魔,岁月悠悠而过,这里滋生了无穷的魑魅魍魉。这些魔物们挣扎着从黑泥中钻出,形体扭曲着、龟裂着,但却执拗地爬向岸边。
可每当即将要到达时,它们的躯体却又再次瘫软倒下,化为黑泥,堆积在这被千载万世诅咒的魍魉涧中。
幽深的山间小径上,一盏邪异的幽蓝色灯笼宛若冥火,由远而近。小鬼小妖们惊惧地怪叫着,连滚带跳地躲开它。避之不及者,浑身燃起妖异的火焰,顷刻间就化为一堆散发怪味的半焦尸体,情景惨不忍睹。
三个人在小径上徐徐前行,他们身披黑袍,几乎与这漆黑如墨的山岭融为一体。为首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人,他仙风道骨,满面红光,提着那妖异的幽蓝色灯笼,悠然前行。小鬼小妖们对老道士与灯笼充满惧意,纷纷避开。
这些愚钝的魔物不知何为悲伤,只是对着满地的同伴尸体嘶嘶怪叫着。
老道人毫不在意它们的目光,他停下脚步,躬下身子,伸出铁钩般的枯爪,从那些尸体上扯下几大块焦肉,连骨带肉地扔进嘴里,细细地咀嚼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怪音,让人头皮发麻。
老人的嘴角渗着腥黄的鬼血,吐出一堆沾着血丝的妖骨,显得分外狰狞,再没有原本出尘的气韵。他擦擦嘴角,带着怪笑评论道:“此地的鬼骨与妖肉,阴气扑鼻,入口之后,滋味如同嚼黄泉之土。这便是断阴山,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世人传,此非阳世之名山,乃阴司之险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见到这可怖的一幕,小鬼小妖们的嘶吼声更加剧烈了,一波声浪高过一浪。老道人的目光有些残忍,冷冷地盯着这些奇形怪状的魔物们。他提着灯笼,迈着大步向前走去,小鬼小妖们顿时四散逃窜。
荆棘丛中,一张又一张染血的鬼面探出来,扑闪着大眼睛,眼角与面颊上流淌着血与泪,狰狞可怖,它们无惧那蓝色的怪灯笼,好奇地盯着这三人。
紧跟在老道人身后的,是一个肤色苍白的青年人,他身材颀长,五官俊朗,气度不凡,正是鬼川侯。只不过此刻他的神色有些紧张,似乎对那荆棘丛中的染血鬼脸非常抵触。
“道长,您的道火能焚灭这些魔物吗?”他忍不住问道。
老道人不以为然:“我曾见过这种鬼面,只是些虚无缥缈的幻象罢了,它们并非断阴山独有,凡是滋阴养邪之地皆可诞生。那是死去万载的亡灵,红尘事未了,执念难灭,借这虚无的脸孔凝视着人间,以期他日还能归来。如果毁掉这些鬼面,惹出那不灭的邪灵,你我都要葬身在这山脚下的魍魉涧中。”
“原来如此,你说的我自然明白,不去理会它们也好。”青年人皱了皱眉,厌恶的望了望两旁的鬼脸,眼中的惧意更浓了,快步往前走去。
第三个黑衣人比另外两人都要矮一头,他全身都被黑袍紧紧包裹着,密不透风,就连脸上也罩着一层黑纱,遮掩真容。他正是幽惑,像是失了神一般,木然前行,与前面两人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三人就这样沿着山间小径前行,身后留下一具具鬼尸妖骸,那幽蓝色的灯笼刚一远去,成群的小鬼小妖就怪叫着一哄而上,啃食着同伴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