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两年旧疾常犯,身子骨当真不如从前,倒教些鬼魅魍魉得了机会,一个个跳蹿出来作怪了,竟还敢动昭庆殿,只当这大兴宫中无主了么!”李世民“咚”的一声丢下手里盛着粟米粥的鎏金莲纹碗,碗里翻溅出一半的粟米粥来,泼洒在食案上。
风灵慌不迭地来收拾食案,细声劝道:“圣人莫要动怒,且保重了身子,待风灵将那些账册查实了,翻出案来,便能将那些邪佞之物绳之于法。”
李世民扔了粥碗,平息了一股急涌上来的怒气,转眼又瞧见风灵眼底的淤青,想来昨夜也唬得够呛,便软了声调问道:“昨夜里可有伤着你?”
风灵摇摇头,摊开手掌予李世民瞧:“倒没甚大碍,只手心儿教铜锁烫了一下,起了红。”
李世民瞧了一眼她手心里的一片红印,转头吩咐阿盛去尚药局唤人去鹿鸣苑候着,又安抚风灵道:“再过些日子,待大军回朝,犒赏过众军将,便移驾翠微宫去罢,你也得个安生,好生审看账册。这几日鹿鸣苑外多加两班巡防,不教人随意进出。”
风灵谢过恩,李世民便不再教她跟前侍奉,命她早些回鹿鸣苑将手心治一治,歇觉补眠。
她确是乏累,恨不能抬脚便能到了鹿鸣苑,爬上睡榻足足地睡上一觉。她极想有一架辇子能抬着她回去,可以她如今说道不清的身份,在宫中行走顶多只能算是个女官,无赐岂能随意乘辇代步。
好容易拖着步子走到鹿鸣苑外,却忽又想起昨夜里慌乱中似乎丢了那柄压在枕下的匕首。那匕首虽不金贵,却锋利异常,是阿母赠予她防身所用,曾在瓜州荒原伤过阿史那贺鲁,保过她的性命。
任凭眼皮子有多酸沉,身子有多挂念睡榻,她也不能将那匕首丢了。于是她便改了道,不往鹿鸣苑走,转回近旁的昭庆殿寻她的匕首去。
她进了昭庆殿的门,院内一片沉寂,看来尚未有人来收拾这一院的残破,风灵暗喜,若有人来拾掇干净了,恐怕还未必能找到她那柄匕首。
她快步绕过影壁,一抬眼,却见一人独自立在正殿的石阶前,背对着风灵,瞧不出是何人。
“你是何人?在此作甚?”风灵一壁走上前,一壁提嗓问道。
那人从容地转过身,目光淡淡一扫,倒将风灵惊了一跳。
她忙衽敛行礼称罪:“见过太子殿下。民女糊涂了,一时失言,殿下恕罪。”
“你本就粗鄙无礼,何须同你计较。”李治冷冷地抛出一句,并不打算搭理她,转回身,继续对着那石阶发怔。
风灵委实好奇,又觉好笑:这石阶莫非是玉石砌就的,还是石阶上有什么异宝,他怎看得如此入神?
李治在石阶下立着,正挡去了她进殿去寻匕首的道,她也不好越过太子,径自进去,便硬起头皮问道:“敢问殿下可是在寻什么?风灵愿替殿下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