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啊,为师前些日子与你所说自己曾同县里的举人张老爷同游京师,就是眼前这位了,”李大用与身边的狗剩笑言一番这就立马招呼道”张老爷,您是丁酉举人,资历比黄主簿尚且要老,请上座。”
原来先生嘴里的举人张老爷就是眼前这位,狗剩先前还以为这老头仅是一乡间郎中!不由心里一惊,对这张老爷也更加敬佩。
“呵呵,无妨的,只是闲聊雅集,又何必如此认真?”
张老爷虽是嘴上如此说道,却依然一撂青衫,坐于那座下。
古人宴会以坐西朝东为尊,却才李大用伸手所指的,便是这一位置。
“黄主簿,您是丁寅举人,比张老爷晚上两年,这就坐在这里?”
李大用指着那坐北朝南的位置道。
黄主簿一笑,也不客套,这就笑吟吟的坐下,看来也是轻车熟路。
李大用招呼完这就挑着北向座坐下,剩下的狗剩于一旁侍立。
中国人最讲礼法,对这排位座次的东西甚是上心,乱不得,就说这狗剩,属于在座资历最为卑微者,就算是站,也不能站于先生身旁,得朝西站着,否则,便为欺客!罪过着实不小。
《礼记、内则》曾云,子能食食,教以右手,这请客吃饭的礼仪在孩童时期既要开始培养,怠慢不得。
明人最讲礼法,对这事儿更是颇为上心。
“今日闲来无事,学生们这都谒圣回家,这便寻思起多日未曾与二位好友相聚,心中甚是遗憾,这便专程请二位前来,于这桃花亭上一杯香茗,谈古论今、吟诗作对,岂不快哉?”
李大用是主,首先开口道。
香炉上青烟袅袅,檀香的气味瞬时弥漫四周,映着这青山绿水,还真颇有些文人雅集的气息呢,连李狗剩也不忍一时陶醉。
“呵呵。”张老爷捋着胡子一笑:“老夫近日忙的焦头烂额,成天鼻子里不是药材味儿就是笔墨味儿,你刚唤老夫来时,老夫心中还是颇为抗拒,如今一来,青山绿水,桃花丛中,香茗一杯,檀炉一点,心中烦躁却是尽除,当真惬意,说来惭愧啊。”
张老爷笑道。
“老夫亦然,成天杂物繁多,倒是许多日子没今儿这闲情逸致了。”
黄主簿亦笑呵呵道。
“都说士为国之宝,儒为席上珍,二位都是举人老爷,今日能来寒舍,也让这桃花亭蓬荜生辉,这香茗乃是大用珍藏之物,二位请品尝一番,也算是大用一番心意。”
……
几番客套之后这才能敞开了聊天,古人啊,真麻烦。
李狗剩于一旁站立,站的腿脚已然有些发麻,而胖乎乎的小脸上还要一直挂着笑儿,有些累。
文人聚会,不过谈些诗词歌赋,吟诗作对,千百年亦如此,今日这桃花亭雅集亦不例外,一番客套寒暄之后,众人这才算是放开了,这就敞开肚皮,咧开嘴巴,开始聊天,时不时的开些半文雅半疯癫的玩笑,这便是书生。
李狗剩一直于一旁站立,时不时的端茶送水,长辈在此,自己能干的,也不过是些颠前跑后的事儿,不觉有些无聊,可是又不能不做,大人们聊天,自己这小屁孩儿连句嘴都插不上,只能带着耳朵带着眼睛,心中却是颇为郁闷。
“嘻嘻,平日里这些恼人的活计都要我来做,现在有你了,别说你这小厮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呢!”
一炷香的功夫狗剩已经在桃花亭和李大用家里来来回回的跑了许多次,一会儿端茶叶,一会儿找杯子,再一会儿过来拿笔墨纸砚这些,零里八碎的活儿反正都要指使狗剩来做,自己可从来都没跑过这么多腿呢!不由心中叫苦不迭,可那唤作欣儿的姑娘竟还在一旁嬉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狗剩懒得搭理,三尊大神可在亭上等着呢,却才李大用说让狗剩端来笔墨纸砚,说自己搜来一句好诗,非要写出来与大家分享,你说出来不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