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田长亲和成田长亲这两个“长亲”的反复交涉之下,景虎姐和佐佐成政终于在六一儿童节之前的那个下午搬到了忍城里。
忍城地处平原,但严格来说,却并非是一个平城,而是一个水城。
N年之前,成田家的某位家督在河流和湖泊之上修筑了忍城,不仅城池的四周有河道和湖泊作为天然的屏障,城墙内亦被大片的水域分割成几块,就算被攻破了城门,城内的本丸和二之丸也可以各自坚守。
如果采用强攻的办法,相信没有数月的时间,根本难以攻破。
但城代成田长亲却投降了,由于前些天在城下的那一场合战几乎赔光了所有的兵力,长亲举动举起了白旗……这让忍城内的人们免于灾祸,也让长尾辉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入主忍城。
景虎姐高高在上,当然是住在本丸。
二之丸、三之丸本来是成田家高级武士和城内侍女的住所,但此刻全被征用,住满了臣服于景虎姐的豪族和她从越后带来的高级武士。
佐佐成政就是景虎姐从越后带来的高级武士之一,但成政却是住在了本丸,享受着高人一等的待遇。
他自领军出阵忍城以来,毒伤越来越重,早就不能上阵搏杀,在上次阵前昏迷之后,更是到了极度衰弱的境地。
因此,景虎姐特意安排佐佐成政与她一同住在本丸。
一个强势而美貌的女大名,一个备受宠爱又长得很帅的家臣,这样的两个人住在一起,却从未有人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苟且。
只因佐佐成政的毒伤实在太重,一天之中,反倒有大部分的时间在昏睡,看他那副样子,只怕难以消受美人恩。
昨日下午在本丸下榻之后,成政再一次开始了大睡特睡,一直到六月一日早晨八点多才醒,沉睡了足足十三四个小时。
他一睁眼,就看到跪坐在榻边的井伊直虎。直虎的眼圈略带灰色,俏丽的脸蛋也不如往日那般光彩照人,但一看到成政醒来,直虎的脸上立刻就扬起了笑容。
“饿了吗?”
“饿。”
“我去拿早饭。”
“别……”
成政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拉住了直虎,她的眼睛里闪着疑惑,虽然竭力装作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但疲惫之色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
尽管是在笑,但直虎的眼中却藏着浓重的担忧,浓到她掩饰不了,浓到佐佐成政就算闭着眼睛,也能从她的气息中闻得到。
景虎姐虽然从厩桥城特意赶来探视,又安排成政住进本丸,但真正陪着成政的却是井伊直虎。
这几天来……她也累坏了吧。
佐佐成政心里一痛,拉着直虎衣摆的左手不自觉地用力……
“不想吃饭。”
觉察到成政的情绪波动,直虎虽然不明所以,仍是乖巧地重新坐了下来,还特意往成政身边靠了靠:
“饿了怎么能不吃饭呢……”
她只才说了一句,便失却了言语……佐佐成政的目光温柔似水,在四目交接的那个瞬间,她从成政的眼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怜爱和宠溺。
“躺下陪我一会儿咯。”
成政扯了扯直虎的衣摆,轻声细语地,仿佛不再是那个征战沙场的北陆孤狼,而是一个拽着姐姐撒娇的小男孩。
井伊直虎不假思索地躺了下来,和成政面对面侧躺着,她盯着佐佐成政苍白的脸颊看了又看,想着成政往日的活力和不羁,只觉得心口压着一个铅块,重得喘不过气来。
“我这张脸,原来还没看够呐。”
佐佐成政微笑道,直虎盯着她看的时候,他当然也在盯着直虎看。
“当然看不够,再看一辈子都看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