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小辣椒,清泉给她扔下几百元钱说:“妈,我啥也不说了,这母债子还,我是大出血替你把这债还上了。你自己在家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不要再给我耍什么把戏了。我原本想着今年要换一辆好一点的车的,这倒好,这车都赔给你了。”
“我,……”面对儿子的斥责,小辣椒说不出什么话来。原本就脆弱的母子亲情,这一次是彻底的断裂了。
清泉的车飞快地开出了车车山,在细密的秋雨里很快就看不见了。他没有回头看一眼颓然地依着门框的小辣椒,他觉得小辣椒就是他上辈子欠下的债,这辈子就得为她还债。
小辣椒看着清泉的车子消失在连绵的秋雨里,身后是空荡荡寂寥的小院。
往常她的院子总是很热闹的地方。那些老头老太太聚在这里,一起读什么基督教的《圣经》,一起摆谈什么家长里短的龙门阵。
如今这院子里只剩这漫天的秋雨和孤零零的她。她曾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她需要的是众星捧月一般的荣耀,需要的是人前人后关注的焦点,她无法习惯这忽然的失落。
这****的黑油罐,往日里跟一条狗一样在她身前身后摇头摆尾的,现在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小辣椒哪里知道辜一贵正躲在女儿家里,为自己犯下的罪恶惶惶不可终日,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她。
“七老汉,吃饭没?”小辣椒走出家门,迎面碰上从菜地里回来的七老汉。
“吃早饭还是中午饭啊?吃早饭好像有些晚,吃中饭好像还有些早。”七老汉的话里夹着刺。
小辣椒尴尬地站在雨里,看着七老汉往他家的门口走去。秋霞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好像她就是一只出尽洋相的猴子。
高脚杆家的屋檐下有几个妇女在一起织毛衣,缝鞋垫,叽叽喳喳的像一群麻雀。
小辣椒朝着那里走过去。她还没有走拢来,那些女人就散开去了。
“高脚杆,我们走了。你自己把门关好哦,小心遭瘟神进来啦。”朱玉群回过头,朝着小辣椒的方向呸了一口。
高脚杆一边关院子门,一边笑着骂:“猪一群,你们家才遭瘟神。你龟儿子要害猪瘟的。”
小辣椒扭头走了开去。她已经不再是往日红红火火的小辣椒了,她成了大家眼里的瘟神。
村口王四姐的店里闹嚷嚷的有很多人,小辣椒想要走过去,犹豫了一下又改变了方向。算了吧,不知道那些人还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小辣椒失神地往黑滩河方向走去了。
那些收获过的田地里,稻茬已经枯黄,在根部又长出一些再生稻,有的已经长出些稻穗来了。只是这徒劳的生长再也结不出丰硕的果实了。
鸭子和大白鹅在收获过的稻田里忙碌着,捡拾那些散落的谷粒。它们咯咯嘎嘎地叫着,全然不顾这微凉的秋意和小辣椒失落的心境。
有燕子在黑滩河上低低地飞,黑色的翅膀和剪刀似的尾巴那么的灵动。不久,它们就要飞离这里了,这原野上就见不到它们的身影了。
雨里的黑滩河依旧泛着波光,不管这人世间的风风雨雨,自顾自地向着远方流淌。
小辣椒手里的雨伞不知道在哪里丢掉了,雨水顺着头发灌进脖子里。她感觉不到冰凉的雨水,只是失神地向着黑滩河走去。细雨蒙蒙的田野里,黑滩河的水泛着微微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