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鸣跟堂妹叶咏相处时,脾性还正常,不是强盗头子那样杀红了眼的人。故叶咏还想把骨灰托他。
思凌骨灰没送到,叶鸣先听说了妹妹妹婿一家遇难,大怒之余,声称要报仇。
那安小羽的仇,他如何报得了呢?听说打下的村镇中,有个人,原来是替安家当家丁的,他大喜,就要拿了那个人来报仇。
强盗们如狼似虎,将那人捉来。叶鸣高高坐在虎皮座上,哈哈笑道:“你这厮也怕了不成?念在你也是给人家当奴才的,若是肯骂一声旧主,我就赏你给我捧蹬持鞭好了!”
说是这样说,他心里暗想:“等你骂完安小羽,我叫你好好的磕个头,然后把你脚筋挑了,牵着你游街,让人知道:这就是给官家当奴才的下场!”
猛见那人抬起头道:“小生也游过学、中过试,要做你捧蹬持鞭的奴才,与礼不合。有辱斯文!”
叶鸣吃了一大惊,把他上下看了一眼,果然是有学问的样子。便瞪眼道:“你是读书人?那为什么要给安家当奴才?”
那人傲然道:“我读书明道,哪里当什么奴才?”
叶鸣道:“你既然不是奴才,怎么到了这里?”
那人道:“我怎么来的,你问问你手下的好汉。”
叶鸣拍着交椅扶手,叫那几个小强盗来骂道:“混蛋!这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小强盗只索叫苦:“的确是照着地方去的。看见他正在家,就捉了来。”
那秀才道:“我几时对你说我是家主?你们见了面,不由分说,拿刀舞枪,就要拿我。我怎作得主?”
那几个小强盗道:“然则你在他家!又不跟我们说明,不是那人本人,也是他的同党了。当家的!杀他不冤。”
那人道:“都已讲了,哪里是我不说明,是你们不让我们。你们到村子里问问,我石秀才谁家去不得?哪家蒙童叫我开学、我不去,哪户人家叫我写家书,我推托的?进家门就有罪,那有罪的多了!”
叶鸣听他说得明白,倒也喜欢他胆识好、口才佳,便道:“如此,果然是我们兄弟差池了。先生愿否作一番事业?加入我们八鸾山可好?”
那人正色道:“要作军师,除非答应我一个条件。”
叶鸣道:“什么条件?你且说来听听。”
幸亏那人没有提上马金、下马银,只道:“英雄既然要我当军师,可知封侯拜相。侯是封的、相是拜的。你要亲拜我,我这军师才可做得。这是第一件。”
叶鸣听说还要拜他,心里颇有微词,但忖:“且听他后面一件是什么。”
那人道:“第二件,你们从此出去,不可枉杀一人、不可多伤一命。”
叶鸣听到这里,想着:原来也是个迂人,不通时务的,还想来教我。心里就有点看不上他了。他还叽歪,叶鸣就挥手叫他走。
那人估计觉得不受尊重,也怒上了,戟指对着叶鸣骂道:“你们草菅人命,迟早恶贯满盈!我跟你们在一条船上,岂不被你们连累死。”
叶鸣也大怒:“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在我看来,屁个读书人,踩死你也就是踩死一只蚂蚁!拖下去给我打死!”
强盗们轰然应命,如狼似虎,就把这读书人捶成了烂泥。
思凌听闻这些劣迹,也是义愤填膺,想着这次可不能跟官兵为敌了,竟须协助官兵的为是。辰星也道:“可惜我现在不是宣武都尉了,不然直接引见你们去投诚就好。赚个军功,要些赏赐,倒也不赖。”
正议论着呢,此地官兵就有一些要调回去。上头调令来得急,这边剿八鸾山的力量又不够。乱纷纷的。
又见贴出官榜,征集本地团勇,协助剿匪。
虽说王晨登基之后,有官兵归官兵、本地不许自设武装的说法。然而本地男丁至少可以维护本地治安。而这八鸾山祸害了地方,也该由本地男人自己出点力。
就算朝廷没开口子,像元霸镇等地,岂不也是自己守护自己村镇了?
但朝廷这一口子一开,以后本地的武装力量,实在要和军队混同了。
思凌见辰星有些闷闷不乐的,问:“怎么了?”
辰星道:“天下又乱起来了。”思凌也是这样想的,与他唏嘘一番。
辰星振作道:“什么时候去投诚官军?”思凌笑道:“约了是今日亥时。”
那官兵头儿这一日颇见了些人,也收了不少银钱,又喜又倦,见思凌等人来,没给他立刻上孝敬,他先有些不乐,觉得这些娃儿不懂事。
思凌又是借李烟妙手化了妆,把那艳色尽掩去了,就是个普通男儿般,身体且还不够强壮。头儿就没把他们看在眼里,往后一靠,懒洋洋问话。
盼盼不忿,开口抢白道:“我们替朝廷效力,你们什么态度?”
头儿翻白眼道:“我什么态度?你们替朝廷效力,还是要人把你们当大爷供着?来替朝廷效力的多了!你看看你们,瘦的瘦矮的矮小的小,娘娘腔的娘娘腔。朝廷就靠你们救?我把其他人都不管,就奉承你们?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最后这句话砸得可真不客气。思凌都忍不住了:“江湖能人辈出,话不可说死。如果官兵那么能耐,何至于需要我们相助?”
“那是!官兵是能耐啊!”头儿忿然道,“多能耐我不知道,总比你们娘娘腔能耐吧!为什么要招贤?还不是强盗太多了,打不过来!仁岭那些烟贩子——”
思凌心一抖:“你说仁岭什么?”头儿愕道:“你跟他们什么关系?”
这头儿打架也许不怎么样,但阅人无数,眼光毒得很。思凌一时激动,立刻让头儿看出跟仁岭有联系。他立刻要叫人来,把思凌等人拿下。
不管他们实际跟仁岭青巾军有何联系,拷打一番,总可以问些口供出来,做成他们的功劳。至不济也能敲诈些金银。
这头儿是这样打算,思凌他人怎能任他宰割!他要叫人,思凌立刻用金声诀封住了他的口。头儿大惊:“你是用什么妖法?——啊哟!”
思凌恨他心思歹毒,有意拿金声诀教训他。她最近修炼金声诀又有进益。头儿只觉得一股怪音在脑袋里回旋,太霸道了,他想抵挡,却反而失魂落魄,丧失了自己的意志。
思凌等人见他忽然满脸空白、木痴木呆的站着,也有些意外。
思凌试问:“你说仁岭青巾军,怎么就成了烟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