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这名主事是位姓潘的中年人,傅兴听了此话,便微笑道,“潘老弟有何见解,咱们几个这边说”说着,他向其中几位主事略一示意,这几人便随着傅兴和潘姓主事站起身来,慢慢踱出敞厅。
说起来,诗会之事,无论大大家都是一同商议,但唯有在诗词拟题这方面,却是不同,原因是其中有些主事本身就要参与做诗,若是共同商议拟题,就相当于提前得知,对其他与会才子而言,自是不公,因此拟题之事便将这些主事排除在外,此外还要邀请几位诗词名家加入,共同拟题,以示公允,也更有份量和权威。
傅兴这些起身走开的主事,自然都是不参与做诗的,他们往敞厅外一路走去,沿着小径来到荷塘边,站住了。
“傅老,潘某这几日琢磨了一番历年童山诗会的拟题,大多与月色、夜晚、寺庙这些关联,并且题目中,均包含了两个以上的内容,如荷塘月色、夜宴童山寺、月夜寄怀、童山寺望月等等,此次不如拟个简洁的”
“唔潘老弟所言倒不无几分道理,只是已拟定了题,诗会很快就要开始,再行更改这”
“傅老,在下其实也有与潘兄类似想法。”
“潘兄的看法还是颇值得考虑。”
“也好,不过要等稍后岳老、严老他们过来,再行商议。”
他们这边交谈着,敞厅那边,季谦也起身离开,从敞厅的西侧穿过,来到一排房屋前的某一间,叩了叩门,随后屋门打开,探出一个小僮的脑袋,“四爷,你回屋了?”说着,忙将屋门完全打开,让季谦进来。
季谦一进屋,砰的一声,就重重躺倒在床上,双眼望着上头的房梁,面容阴沉。
“四爷,你不舒服么,我帮你按按额角。”小僮让他倒在床上的动静吓了一跳,飞快关了屋门走过来,先是蹲在地上将他的鞋子脱了,随即自己也脱了鞋,爬上床铺,双手捏住季谦的额角,轻轻揉按。
小僮十二三岁,眉清目秀,比大多女孩儿还要好看三分,他是季谦的贴身书僮,不论在家中,还是外出,季谦几乎总带在身边,这次上山也是,其他随从都在山脚下等着,唯独带了他上来。
在小僮的揉按下,季谦合上双眼,过了一阵,他重新睁开眼来,有点烦躁地伸手拨开小僮手臂,“冬儿,别按了,让我好生躺躺!”
“哦。”小僮冬儿小声应道,有些手足无措地缩在边上,偷偷瞥着季谦神色。
季谦这时仍沉浸在前一刻的难堪中,算计了好一阵子,没想到因掌握的情况不够,反被卫若兰无声地打了一个耳光,还有那傅老头,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子怡你受委屈了,这不是指着鼻子在骂他么这个贾玮,小小学童,居然国子监辩难,且做了一首有些水准的游戏之作,真邪乎了今夜诗会,还未正式开始,就输了一阵,实在气闷,原想着是要打击对方,多少影响其做诗的心情,谁知算了,暂时不管这些了,今夜做好诗才是要紧,只要夺得头魁,谁还在乎这些,光彩自然在他身上。
他又闭了闭眼,将那些造成困扰的乱七八糟念头暂时从脑中清理出去,下一刻睁开眼时,面色已缓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些微微的笑意,对于自己对心情的掌握能力,此刻他也觉得满意。
“冬儿啊,今夜你就看着你家少爷在诗会上夺魁,压得那姓卫的抬不起头来。”这时他想到刚才对待这个贴身小僮的态度有些粗暴,在枕上掉过头,主动微笑说道。
“四爷小的斗胆说一句,你这段时间心情时好时坏,就是跟诗会夺魁有关四爷还是别太想着此事,顺其自然的好那位卫公子,他,他才华也好得很,四爷你”
冬儿本来闷闷地缩在一旁,见少爷心情有所好转,便也高兴起来,在他内心,很不喜欢少爷纠结在诗会上头,也不喜欢少爷跟卫公子的意气之争,每回这样,少爷的牌气有时便会变得粗暴,将气撒到他身上也不是一次两次,他平时也曾婉言劝过少爷,眼下,这个话题少爷又主动提起,他便也趁势劝道,不过,有些话他终究是不敢说的,其实他觉得少爷的才华一向是略逊于那个卫公子的,诗会夺魁,少爷的胜算不会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