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自是有几分道理,不过平儿,你胆儿到底小了些,想赚钱胆儿可不能这么小,宝玉打小跟我极好,我亲自跟他说,他不会将此事告诉外人的,就算一时漏了嘴,传到老太太、太太那儿,我又不是个呆子,不会编个话儿搪塞过去么?”
“奶奶……”
平儿知道凤姐心眼极多,话儿极巧,但还是觉得此事不大妥当,欲要再劝上一劝。
“平儿,此事你不用再劝我了,”凤姐打断她的话儿,“我主意已拿定,这么一大笔银钱,我可不能看着它白放着,挪过来用用,就算一个月,至少也是这个数。”说着,她伸出手指向平儿比划了一下。
“奶奶既决定了,那妾身听奶奶的。”平儿见劝说无益,只得乖巧地说道。
“这就是了,我此刻去老太太、太太那边,你替我去一趟园子里,同宝玉说一声,请他午后到咱们屋里,就说我有事烦他。”
“……好的。”
……
贾赦的书房内。
比贾政大不了几岁、四十来岁的贾赦坐在太师椅上,俩个十五六岁的貌美姬妾一左一右,跪在地上,为他轻柔捶腿。
贾赦头发胡子皆花白,眼袋大得跟金鱼泡也似,苍老的模样看上去倒像是比贾政大了二十岁以上。他一向纵欲过度,光是姬妾、通房丫鬟就有二三十个,平时还常到勾栏里寻欢作乐,酒色早淘空了身子。
这俩个跪着给他捶腿的妙龄姬妾是他前些日子新纳的,如今他又看上了一个新来的十三岁丫鬟,打算过二三月,也纳在屋内。
此刻,他正手抚着花白胡子,一副沉吟思量的模样。
坐在他侧对面的邢夫人,小心翼翼地望着他,一声儿不敢吭,怕扰了他,惹他发火。
邢夫人并非贾赦的原配,只是填房,且是第二任填房,娘家家境非常一般,只是貌美而已,嫁过来时,本来就觉得在这深宅大院中低人一头,面对贾赦这丈夫自然也是如此,随后又因无法生育,更是在贾赦面前低三下四,一味只知奉迎。
她小门小户出身,对银钱看得较重,嫁过来后,见贾赦花天酒地,随意挥霍,常常欠下债务,更兼她无法生育,无儿无女,使得她相当担心自己的后半生,一是无依无靠,二是无钱可使。因此,与未嫁时相比,她倒越发对银钱看得更重了些,凡是经过她手的,必会被她截留,私存起来,以做为防老之需。
“据你听到的,宝玉竟这么有钱了?”沉吟了好一阵之后,贾赦终于开了口。
“正是,老爷。府内上上下下都这么说,可不光是些下人,依妾身看,这消息很可靠。”
一见贾赦开口,邢夫人急忙含笑地答道。
“呵呵,看来咱们这大房,终究不如二房,也是,整个贾家从来都是二房风水旺啊,宁府是长房,咱们荣府是二房,也不过才几辈下来,咱们荣府就强胜宁府不少……嘿,这个宝玉,这段日子来,倒是让我的心思七上八下的,原先是个不爱读书的痴儿,竟突然学业猛进,正让我不大受用,谁知昨日里又传出他要弃学经商,我心里正乐着呢,今日又听你说,他经商竟赚了三万多银两……这二房啊,这二房……”
贾赦面色阴郁,摇头谓叹着,此刻倒不知如何措词形容这二房。
“老爷,你宽宽心,眼下咱们大房虽比不上二房,但将来老太太鹤去之后,大半家产还不是要分给咱们大房,到了那时,便不由得他们风光了。”
“哼,你这小门小户出身的婆娘知道什么,你以为咱们贾家是寻常人家啊,分家时大房始终比其他各房占便宜啊?我告诉你,只要二房的那个在,分家也是他们说了算。再告诉你一句,老太太眼下健在,一碗水还大致端得平些,等她老人家百年后,在这府里,咱们大房可就难呆了。”
邢夫人让他斥为小门小户的已然习惯,心中倒没不快,当然,即使不快,也不敢在面上流露出来。
她知道贾赦说的“二房的那个”指的是贾政长女元春,元春是贤德妃,两府提到她,都称娘娘。贾赦提起元春来,她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理,有元春在宫内,即便是分家,也是二房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样想着,她的心情不禁又灰败了几分,对后半辈子的担心又加深了些。
“那……那老爷对宝玉赚钱这事儿怎么看?”
她转过几个念头之后,不再多想这些事儿,再次提及宝玉的话题。
“还能怎么看……他有这么大的赚钱本事,此后自然是财富滚滚……再说了,即便他最终顺从老太太他们,回到学堂,以他眼下的出色学业,科举上也是能走出极远……总之,二房是越发风生水起了。”
“老爷……妾身倒是有个想法,既是宝玉前程不可限量,无论是经商还是读书,那咱们不如从此多亲近亲近他,也好为日后做个打算。依妾身看来,宝玉这孩子,倒是肯帮人的,也就是方才在外头,妾身听人说,他拉了廊下芸哥儿一把呢。”
“有此事?”
“自然是有,这是芸哥儿他娘昨日里亲口跟府里人说的。芸哥儿赚了不少银钱,还打算开家铺子呢。”
PS:在题外二章中,贾芸的时间点已到了四月,但贾玮现在正是三月十八的时间点,因此在此叙述中,说贾芸打算开铺子,而不是说已选定了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