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多先生在名篇《死水》中愤慨的写道: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
这里断不是美的所在,不如让给丑恶来开垦,看它造出个什么世界。
揭露、讽刺、批判当时的半殖民地半封建主义的旧中国,流露出深沉的爱国主义感情!
而对贾环而言,敦煌,甚至整个西域,就是这么一沟死水!
自雍治十三年起,国朝对西域各地的征服,紧紧限于武功,而文治上,并未给西域带来翻天覆地的变:汉语、汉服、汉俗、汉民都没有成为主流。
还有很多功课需要补。
而五军都督府牛继宗的兵败,更是令西域唱起“胡道昌汉无人”的曲子!胡焰嚣张!
他并不想将这里让给“丑恶”来开垦!这里的每一片土地,都浸染着汉民的鲜血。这里的土地是汉唐故土,国朝曾经设置布政司,州县的地方。
自古以来,开疆拓土,便会因功封侯。而丧师失地,必将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青史昭昭!
他既然来到西域,就绝不会因为困难而退缩,放弃!当逃兵!
…
…
贾环目光环视着广场上的数百人。他们有着各自不同的身份:文官、武将、名士、州学学子、教谕。
此时,众人都在认真的听着他的演讲。
整个敦煌的局势,除了副将苗骐对军权的分割外,更重要的是思想上的破坏:苗骐主张对胡人怀柔!
然而,正确的政策,应当是什么?何为华夏,何为蛮夷?
他来到西域,目的是为日后的执政铺路,结交军中诸将。他至少要在西域呆上三年。三年后,三姐姐与沈于乔在京中成亲,他需要返回京中参加婚礼。
而这三年的开头,此时;西征的起点,敦煌,他当前的任务是协助齐总督彻底的握有兵权,废除副将苗骐在军中的影响力。他刚刚已经做到!
但是,这仅仅只是整合敦煌局势的第一步。兵权之争的背后,最核心的问题,实则是路线之争!对胡人的路线!
“昌黎先生作《原道》:孔子之作《春秋》也,诸侯用夷礼则夷之,夷而进于中国则中国之。
圣人作《春秋》的时候,凡是诸侯如果采用夷礼的,就把他看做夷人。夷人如果能够采用中原地区的礼仪,就把他看做中原地区的诸侯。
以圣人的标准,华夷之辩,核心的判断标准是:礼法。
那么,什么样的礼法?放在圣人的时代,遵守周礼者,则为诸夏。而在我们此时,应该遵守什么礼法?
左传-定公十年: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尚书正义》注:冕服华章曰华,大国曰夏。所以,我中土王朝,汉民,历来俱称华夏!
将评判标准,说的更简单些:说汉语,穿汉服,习汉俗!譬如我们的军礼:右衽之道,汉统至上。胡服左衽,即是蛮夷!”
自古以来,中国都是文化传承高于血脉。我们讲血脉,同时亦注重文化传承,文化认同。蒙元伪儒许衡有一句话,流传的很广:夷狄入华夏者华夏之,华夏入夷狄则夷狄之。
许衡的本意,是为蒙元统治中国张目。夷狄占据了中原,就可以统治中原。这是错误的!蒙元的君主、贵族,当然没有遵守华夏的礼法,当然不用适用:夷狄入华夏者华夏之。
但,这句话,去掉其糟粕,汲取精华:遵守华夏礼仪的,则为华夏。遵守夷狄礼法的,就是夷狄。
比如,一个认同美国文化的人,就算血管里留着汉家血脉,他算中国人?算华夏之民吗?当然不算!非我族类!
华夷之辩,争论不休。其中细微之处,论述起来非常的繁琐。甚至,每一个时代,标准都不同。比如,近代后,国家的概念,便逐渐高于民族!
贾环不可能在此时的演讲中,长篇大论,说明其中的细微之处,而径直给出了他的观点,简化后的评判标准:汉语,汉服,汉俗!胡服左衽,即是蛮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