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玉华眼睫毛噗嗤一闪,心里好笑,她知道她师父的性子,螓首轻点,赞同道:“嗯。贾探花的诗也写的好。”
她雍治十六年夏来京城时,真有为师父复仇的想法。而此时,已经一年过去。公卿兑现旧盟。又为其表妹写出一首凄美的浣溪沙。她对贾环的看法已然改变。
否则,以她的骄傲,今天绝不会亲手给贾环奉茶。可以说他多情,不能说他无情!没有投入真挚的感情,绝写不出那样绝美的词作的!
贾环看石玉华一眼,微微一笑,道:“你们两个文青啊!”薇薇是文青。喜欢诗词,但写不出来。而且,引用时常常词不达意。而她的弟子,石玉华,非主流的去追求艺术境界,同样如此。
微微沉吟,再道:“比如江南与北地不同。陕北的信天游与福建民歌不同。中原与西域、塞外胡曲不同。正所谓,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玉华你收罗书籍,还要在舞台上,去芜存菁。要知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石玉华对他而言是个路人甲。但给漂亮的路人甲夸赞,还是令他心情不错。
石玉华敛裙行礼,清声道:“谢三爷提醒。”心中一动。她对于京中的生活,已经感到厌倦。或许,她应该游历天下,追求唱曲的极境:集百家之长,成一家之言。
正说着话,苏诗诗一袭白裙,带着丫鬟,从花园外进来,婷婷袅袅。身姿蹁跹。她的舞蹈功底非常好。当世第一人。笑吟吟的道:“相公,前头芸二爷有急事找你。后头,姐姐派我来催你们去潇湘馆赴宴。”
贾环温和的一笑。
二月十二,花神节,黛玉的生日。林妹妹年满十五,即将十六岁。他的时间不多。
…
…
时间往回到几天。
二月初的雨夜,京中名士胡梦阳到荆园骂韩谨,意图促使韩谨不要在大周日报上,再黑贾环和其表妹的感情。
对于文士而言,有那首精品词表明心声,有纪侍郎的话,再骂,就是一种亵渎。很下作。
北湖湖畔的小院中,窗外雨声滴滴。
韩谨黑着脸,看着五十多岁的胡梦阳,耐着性子解释道:“空同先生,我攻击贾环,并非为一己之私。而是,京中的形势发生了新的变化,不得不为之…”
圣寿节后,夺嫡之局,就发生了深刻的变化。晋王由亲王爵被贬为郡王爵。这对楚王而言,是绝对的利好。而他,肯定不会留机会给尹言。必须要快!
所以,近一两年,他要运作楚王入主东宫。
然而,楚王党中,很多人没有看明白形势。在当前优势局的情况下,该怎么做?楚王入主东宫最大的障碍,已经不是楚王,而是贾环。贾环不会看着楚王为太子,必定会搞破坏。如果,意识不到这一点,绝无可能成功。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是无法对贾环退让,必须得干的的时候了!
所以,他借势,在舆论中狂黑贾环。打击贾环的声望。
“空同先生,贾环是楚王进入东宫最大的障碍。以他的权谋水准,肯定能将他的声望变现。所以,要打击他的声望。现在士林中,不就认为他品德不行吗?”
胡梦阳哂笑一声,“韩子恒,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告辞!老夫羞与你为伍!”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春天的雨夜,不紧不慢的落在湖面上。
韩谨心里的火气却是一下子没压住,将桌上的茶盏扫到地上,骂道:“王八蛋!装什么文人清高?”
猪队友啊!
有些人,在劣势时,团结一致,精诚合作。在占据优势时,反而不知道怎么将优势转变为胜势。何其的可悲!
韩谨极其郁闷的坐在客厅中。很久以后,一名美妾小心翼翼的进来,收拾残局,“老爷…”
韩谨摆摆手,“去外头传话,明日叫宁浮来见我。”
宁浮是已故的顺亲王宁棕的孙子。爵位被削成三等辅国将军(正二品)。顺亲王府,早是树倒猢狲散,家道艰难。宁浮天天在永昌公主西城外的府邸中鬼混。他现在是永昌公主面前最得宠的面首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