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菩提祖师?
张飞反复念叨着这几个词,顿时感到一股高山仰止深不可测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可惜他没怎么离开过涿郡,见识有限,这几个词从来不曾听人说过。
打量了一眼张忘瘦弱的身躯,张飞问道:“听你话中意思,你也习过武?”
张忘摇头道:“我虽师出名门,然而学的并不是武艺,而是天文地理和经史子集。我跟随菩提祖师,学艺十年,这才达到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八卦,洞彻阴阳的境界。”
张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奇怪,那边让也是这么评价张忘的。”
边让?
张忘得张飞一提醒,顿时间明白了张飞跑到洛阳来找他的原因了。
数日前,曹操和边让联袂拜访他,三人谈诗论赋一晚,最后张忘用一本《笠翁对韵》将他们给打发走了。
期间曹操认为“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这句诗是张忘写的,被边让毫不留情揭穿,为了掩饰尴尬,张忘就把这首诗冠上了涿县猛张飞的名。
轻轻咳嗽了一声,张忘试探着问道:“翼德认识边让?”
张飞听他这么一问,陡生怒气,暴躁道:“他在陈留,俺在涿县,原本互不相识。谁知有一****带了十几个兖州名士,跑到涿郡涿县,非要找俺谈诗论赋。涿县的读书人听说兖州名士边让来了,也全都蜂拥而至……”
说道此处,张飞偌大一个威猛的汉子,浑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由此可见当日的场景给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张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问道:“那后来呢,翼德兄是怎么应对的?”
张飞气得浑身直抖:“俺老张一向尊敬读书人,见兖州名士前来拜访,哪有不尊为上宾的道理?谁知道他竟然是带人来羞辱俺的!”
张忘脑门上沁出汗来,伸手擦了一把:“羞辱你?不会吧,边让好歹也是一方名士,岂能做此无礼之事?”
张飞恼火道:“那边让落座之后,众目睽睽之下,念了一首七言诗。那诗磅礴大气,气势雄浑,听得俺老张浑身热血贲张,在座的诸多读书人,也都纷纷叫好。边让见大家都爱这首诗,却卖了个关子,让大家猜这首诗是谁写的。”
张忘听到这里,有点儿转身逃跑的冲动,看到貂蝉和王娆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张飞还在诉苦:“众人纷纷猜测,谁也没有猜对,到最后大家都急着想要知道答案,那边让却指着俺老张说,那首诗是俺做的。所有人听了他的话都瞪着俺瞧,就好像俺老张是个没穿衣服的大姑娘一样。”
“咳、咳……”张忘刚将一口茶水饮下,闻言一下子喷了出去,呛得自己连连咳嗽不已。
貂蝉在一边捂着嘴笑,王娆却羞恼地瞪了张飞一眼。
张飞回想起当初那尴尬的场景,一张黑脸涨得通红:“这种沽名钓誉之事,俺老张自然是不屑做的,于是俺便和他们澄清,说这诗不是俺做的。可那边让偏偏不信,还要俺当场作诗几首,供大家欣赏借鉴。”
张忘强忍着笑问:“那翼德兄作诗了没有?”
“做个鸟的诗!”
张飞猛地一拍酒案,震得上面的碗碟一阵乱颤,也吓得刚进门伺候的掌柜一个趔趄,差点将抱来的梨花白酒坛摔在地上。
王娆手疾眼快,用脚轻轻一勾掌柜的小腿,玉手在那酒坛上斜斜一推,顿时让掌柜恢复了平衡,化危为安。
张飞欣赏地看了一眼王娆,对张忘道:“孙贤弟,你这通房丫头倒是一身好武艺。”
张忘哈哈大笑着掩饰尴尬,笑到一半差点转为哭声。
王娆将掐在他腰间的玉手收回来,见貂蝉正撅着嘴盯着自己看,顿时羞得满面通红。
掌柜给酒坛开了封,说了一句“二位请慢用”躬身退下去了。
张忘给张飞斟满一碗酒,端起酒杯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人活着,不要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要及时行乐,该快活的时候就快活。来,翼德兄,你我满饮此杯?”
“好小子,此话对俺老张脾气。”张飞开怀大笑,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东汉的酒,基本上都是黄酒,度数在三五度和八九度之间。所以张忘也能大口喝酒,冒充一把豪爽的汉子。
张飞连饮了三碗酒,过了酒瘾,这才想起自己的苦难经历,继续说道:“边让说我会做诗,人人都跟着起哄,非要俺当场露一手。俺《论语》都背不全,哪里会作什么诗?真是不胜其烦!
边让见俺真的做不出来,这才告诉俺,是蜀郡一个叫张忘的家伙,说‘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这首诗是俺做的。”
“哦,原来如此。”张忘见张飞向他望过来,忙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俺详细问过后,知道张忘此时在洛阳,所以便单枪独马到洛阳来了。张忘把俺吹成了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好汉,还说俺会做诗,这分明是要害俺?俺这次来,就是要找他问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