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内,王越已经开始喝第四壶茶了。
王娆在一旁气鼓鼓地伺候着,面上有不忿之意。张忘时常慢待她的父亲,这让她非常的恼火。
马裹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个哑巴。
师傅王越的剑术比他高十倍,张忘的智慧比他高十倍,这两个人如何做事自有他们的道理,轮不到自己这样的人插嘴。自己就是粗茶淡饭的命,没必要操那山珍海味的心。
“先生,我祖父封侯了!”
小杨修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帽子都跑歪了,见房间里坐的不是张忘,顿时大感尴尬。
王越听清了他嚷嚷出来的话,眼前顿时一亮,站起身来恭贺道:“令祖封侯?这可真是大喜事,恭喜小公子了。”
杨修连忙还礼:“多谢先生。”
王越亲切地拉他到长案前坐下,问道:“令祖因何功而封侯啊?”
杨修喜滋滋道:“我在华阴抄录配方分发给百姓的事,已由当地府衙报给了朝廷,朝廷认为此乃善举,造福于百姓,给我杨氏记了一功。昨日张忘进献家产,太尉府也随附了五百万钱,彰显了报效君王之心,又记了一功。两功并赏,陛下特下旨意,封我祖父为上乡侯。”
王越听了此话,心中羡慕不已。这两件事说是杨氏的功劳,不如说是张忘的功劳。酿醋之法是张忘提供的,捐献家产也是张忘带头的,没有张忘前面的铺垫,根本就不会有杨氏后面的功劳。
张忘施施然从门外进来,对王越赔礼道:“让贤兄久等了,恕罪恕罪。”
王越摆摆手,正要说话,就见杨修兴奋地蹿了过去:“先生,先生,我祖父封侯了!”
张忘一点也不觉得惊讶,问他道:“可是临晋侯?”
杨修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陛下的旨意一到太尉府,我就跑出来报信了,你怎么会提前知道?”
张忘傲然一笑:“我熟读易经,能掐会算,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人间之事,哪一个能瞒得过我的耳目?”
杨修见他又在胡扯,知道再问也问不出究竟来,便自顾自高兴地说道:“陛下派了两队小内侍去太尉府传旨,绫罗绸缎、美酒佳肴等赏赐之物足足装了好几车,你都不知道那场面有多热闹。”
张忘撇了撇嘴,心说这算什么,过两年月你祖父去世的时候,那场面才叫热闹呢。
按照历史记载,杨赐于一八五年十月去世,皇帝身穿丧服,三天不上朝,赠东园棺椁、衣物,赐钱三百万、布五百匹。并下诏哀悼,命左中郎将郭仪为使持节,追赠杨赐骠骑将军司空印绶。等到安葬时,灵帝命侍御史持节送葬,兰台令史十人遣羽林骑士轻车介士,前后都奏响鼓吹,又下令骠骑将军下属及司空仪仗队伍送葬至墓地。公卿以下都参加了葬礼。
遍数整个东汉时代的名人,葬礼比他办的更隆重的,也就是颍川陈寔了。
当然了,这是后话,此时不能和杨修说,否则一定会反目成仇的。
见杨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等着他夸赞几句,张忘冷哼一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你高兴成这副样子?我爹也封侯了,你见我炫耀了吗?”
杨修摇摇头:“这怎么能一样?侯爵也分三六九等的,我祖父是乡侯,你父亲是亭侯,根本就不在……哎呀!干嘛打我?”
张忘敲完了他的脑袋,手指门外:“你给我出去。”
杨修一边往门外走,一边不服气地说道:“我祖父的乡侯是能袭爵的,你父亲的亭侯是勋爵,不能往下传袭,知不知道?”
杨修说着话,回头看了张忘一眼,见他举起了一个陶壶,作势欲砸,连忙抱头鼠窜。
虽然告别的方式有些不雅,但是终于让张忘郁闷了一回,想想还是挺解气的。
张忘在长案前坐下,对王越道:“自从陛下公开卖官鬻爵以来,这侯爵就越来越不值钱了,贤兄有没有兴趣求个爵位啊?”
王越闻言苦笑不已,自己孜孜以求了数年,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混到,哪敢去奢想封爵啊。
张忘慢慢饮了一口茶,说道:“贤兄的剑术,天下无双。可是成名已久,至今依然怀才不遇,可曾反省过原因啊?”
王越黯然叹息了一声道:“为兄出身卑微,不入那些达官贵人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