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忘开怀大笑,对张紘说道:“先生一心向学,想要读书,是不是?”
张紘抽了抽手,没抽回来,苦笑道:“不错。”
“书,我有的是啊。”
张忘拉着张紘的手,热切说道:“你是不是想跟博士韩宗学习《易经》和《欧阳尚书》?”
张紘惊讶地瞥了张忘一眼,又看看旁边同样目瞪口呆的博士韩宗,摇了摇头道:“我已学完了。”
张忘继续道:“那你接下来是不是想向濮阳闓学习《礼记》和《左氏春秋》?”
张紘更惊讶了,咽了口唾沫道:“你如何知道?”
博士韩宗以手抚胸,感觉自己要喘不上气来了,这张忘何止是过不不忘的才子啊,简直是个能掐会算的妖孽。
自己研读《易经》这么多年,也没有一口道破别人打算的本事。
“濮阳闓的本事有限,你去外黄县找他纯粹是浪费时间。”
张忘见他一脸震惊,还以为他质疑自己,便说道:“濮阳闓最擅长的学问,无非就是《左氏春秋》。可是《左氏春秋》此书,近不如《汉书》,远不如《后汉书》,再远不如《资治通鉴》,你喜欢读史……”
说到这里,张忘戛然而止,因为他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
《后汉书》是南朝刘晔写的,《资治通鉴》是北宋司马光写的,这个时候丢出来,容易惹祸。
尤其是《后汉书》的“后汉”两个字,很容易被聪明人联想到不该想的地方上去。
张紘显然就是这样一个聪明人,“后汉”两字给了他当头一击。
在大汉朝是没有前汉后汉东汉西汉之分的,所有的区分,都是后人加上去的。
同样,东周和西周也是后人划分的,当时就叫周朝。
一个王朝不灭亡,谁敢给它划分东西前后?
张忘脱口而出“后汉”,是什么意思?《后汉书》又是谁人所著,是一本什么样的书?
张忘放开张紘的双手,尴尬地一笑:“此地不是交谈之所,先生可否赏脸,到在下宅上小酌一杯?”
“小郎君诚心邀请,我们二人不幸荣幸。”
张紘还在犹豫,身后的博士韩宗爽朗一笑,替他答应了下来。正发愁不知道如何留下张紘,张忘此举,真是一场及时雨。
杨修在张忘身后撇了撇嘴,心说要脸吗?谁请你了?你谁啊?张忘明显请的是张紘,你跳出来答应是怎么回事?
张忘不知道这老者就是博士韩宗,但是老者能跟张紘并肩而立,身份地位就算不相当,也不是普通文人能比的。
回过头,看到杨修在身后看热闹,张忘直接吩咐道:“你去我邻居庖人梁翼家中,让他备一桌上好的酒席,送到我的宅上。”
杨修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去找庖人梁翼,让他给你备一桌酒席?你确定我去了不会被轰出来?”
“我去肯定会被轰出来,你去就不一定了。你祖父是当朝太尉,梁翼一个小小庖人,满心思的追名逐利,不会不给太尉嫡孙面子的。”
见张忘一副“不去不行”的神态,杨修无奈之下,带着两个家将,向庖人梁翼家跑去。
当初打赌输给张忘,一句“任你差遣”,算是把自己给栽进去了。
韩宗见张忘居然要请专门给皇帝做饭的庖人来给自己二人整备酒席,顿时吓了一跳,问道:小郎君此举,会不会失了尊卑?”
张忘摆手道:“先生过虑了。平日里他经常宴请宾客,品尝过他手艺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要论失了尊卑,还远远算不到我们头上。晚辈失礼了,还不知道老先生怎么称呼?”
韩宗呵呵笑道:“老夫太学博士韩宗。”
“原来是子纲先生的恩师,晚辈这厢有礼了。”
“小郎君不必见外……”
韩宗饶有兴趣地看着张忘,问出心中疑惑:“老朽一向淡泊名利,小郎君如何知道老夫的名姓,知道老夫是子纲的授业老师?”
张忘拍马屁道:“先生精通《周易》和《欧阳春秋》,洛阳城谁人不知?”
韩宗惭愧地摇摇头:“听你刚才说话,似乎对周易八卦颇有研究。说起对《周易》的精通,老夫恐怕还不如你。”
张忘摇头道:“先生此言差矣,说起对周易的精通,你不是恐怕不如我,而是确实不如我。”
韩宗见他见杆就爬,如此不要脸,顿时吹起了胡子:“嗯?”
张忘哈哈一笑:“先生不必瞪眼,晚辈说的都是实话,别的不说,要论易经八卦,天下间我自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韩宗实在是见不得他胡吹大气,冷笑道:“小郎君此言恐怕过于张狂,老夫一生的时光,有半生浸淫在《周易》,怎么可能比不过你?”
张忘停下脚步,笑嘻嘻看着韩宗:“先生若是不服气,不妨跟我打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