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访被五花大绑在地上,看到这一幕,如遭雷击。
难怪张忘始终都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无论自己怎么样羞辱都毫无反应,哪怕是眼睁睁看着家产被抄没,也丝毫不当回事,原来他早就将宅中的一切,都捐给了汉帝刘宏。
司空府为了谋夺张忘家产,费尽心思,到头来狐狸没抓到,却惹来一身骚,真是何苦来哉?
司空张济若是知道自己大张旗鼓地一番作为,都是在和当朝皇帝抢财宝,不知道心头是什么滋味?依着他那刻薄寡恩的性子,到时候会想也不想,就把自己丢出来顶罪的。
想到自己渺茫的前途,董访不由得万念俱灰。
张忘本不想搭理他,想到他的哥哥董昭实在是个人才,便叹一口气,走到他身前。
董访见他要侮辱自己,愤然将头扭向一旁。
张忘伸手帮他去解身上的绳索,口中说道:“曾经有个道士擅长下棋,凡是与别人下棋,总是让人家先走一步,这个道士后来死在褒信县,死时对一个村里的老头托付死后的事情。几年后,这个老头遵照嘱托为道士改葬,打开坟墓见到的只是空空的棺材和衣服罢了。”
董访见张忘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主动给自己解开绳索,有些惊讶,但是对他讲的这个故事,则完全不能理解。
张忘继续道:“道士曾经有诗曰:烂柯真诀妙通神,一局曾经几度春。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诗赋念罢,他冲着董访一拱手:“我与司空大人误会颇深,不是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就能化解干戈的,但那是我与司空大人的事,与董兄无关。董兄今日来为难我,乃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换成我是你,一样要身不由己。今日你无端受辱,我也没有得到一分好处,此事就此一笑揭过,你意下如何?”
董访见张忘有心放过自己,还主动为自己找台阶下,不由得又是羞愧,又是感激。
他恢复了自由之后,郑重给张忘道谢:“小郎君有古君子之风,董访拜服。今日事多有得罪,日后若有机会,必当重谢。”
张忘大度地笑笑:“闲话不必多说,董兄请先走一步。那左丰为人阴毒,我怕他一会出来,不肯放过你。我对令兄的才华深为仰慕,若有机会,代我向令兄问安。”
董访答应下来,拜别了张忘,带着司空府的兵丁匆匆忙忙逃走了。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不过如此。
杨修走过来,忿忿不平道:“先生为何要放过他?难道你以为你退让一步,司空张济就会放过你吗?”
张忘无所谓道:“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再说,打下枣来就是捞着了,没打下来,权当锻炼身体。”
杨修翻了翻白眼,心说讲道理也不讲得高深一些,满嘴大俗话,真是可惜了你满腹的才华。
张忘唤过张鬃来,吩咐他道:“把白瓷留在库房里不要动,其他所有的白陶、冰块、铜钱、米粮都搬上车,准备运往皇宫。如果凑不够五十辆大车,就拿铜钱去市集上,买些粟米、大麦、浊酒之类不值钱但是很占地方的货物。无论如何,都要给我在路上形成一种浩浩荡荡连绵不绝的场面。”
张鬃领命去了,张忘又对豆子道:“我叫你准备的那些锦旗绸带都给我送到书房里来,正好有个除了抄书什么也不行的家伙来了,可以废物利用一下。”
杨修气得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被张忘拖着,不情不愿地跟他到了书房。
豆子拿来一堆花花绿绿的丝帛绸带,给杨修铺在长案上,然后开始磨墨。
杨修摆出自己熟悉的抄书架势,看向张忘,问道:“这回要抄什么?”
张忘邪魅地一笑,开始念诗。
“位卑未敢忘忧国,万贯家财报君恩。”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只求江山得千古,不为臣子富贵谋。”
“回头一笑百媚生……不对不对,这段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