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大概是真伤心了,一连数日不肯搭理张忘。
张忘也整日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家仆们都是签了卖身契的,见主人不高兴,便自觉地收敛了很多,每日只知埋头干活。
黄巾兵们起初并未受到影响,该吃吃,该喝喝,该闹闹,被张忘找茬罚了款之后,一个个也都开始不苟言笑。
整个张宅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相当诡异的气氛。
制陶用的轮车制造出来了,家仆们炼好的陶泥也可以正式用来练陶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难题来了。
制陶的拉坯技术,除了那会制陶的家仆外,其他人全都不会。张忘号称无所不知,实际上手操作过一回之后,差点儿把轮车都砸了。
只知道理论而没有经过长期的实践和积累,想要精通拉坯的手艺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会制陶的工匠技术也不怎么样,拉坯出来的泥胎一看就是粗制滥造的货。
技术攻关遇到了难题,家里的余钱也见底了。
张忘守着空空如也的箩筐,问来领钱的黄巾兵:“钱怎么花得这么快,十万钱才几天功夫就不见了,你们是不是多领钱了?”
黄巾兵们感到委屈,连连喊冤。
一担土从北邙运到洛阳,起码要三天两夜,运回来之后领的钱,都是豆子一文一文数出来的,想要多领,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这几天豆子大管家罢工了,郎中淳于毅负责发钱,比豆子还不堪,经常故意少发几枚大钱。可怜这些黄巾兵也不懂数数,常常是吃了哑巴亏。
张忘从仆人手里接过一张蔡侯纸,放在石案上,对黄巾兵们说道:“好了,为了防止你们冒领多领,一个个来签名领钱,不签名的一概不发钱。”
话音一落,黄巾兵们全傻了。
这不是欺负人吗?都是穷苦老百姓出身,大字不识一个,你让我们签名?
再说了,你那箩筐里比脸都干净,一文钱都没有了,俺们就算签了名字,你拿什么发给俺们?
耍赖耍的这么明目张胆,真的好吗?
“怎么,都不会写字?”张忘仰着脸,一副毫不知耻的嘴脸,“不识字那就去认字,认完了字,会写了自己的名字,再来签名领钱。”
转过身,张忘瞥了一眼郎中淳于毅:“你负责教给他们写自己的名字。”
淳于毅苦着脸道:“小郎君,我跟你也有一段时日了,一点医术都没学到,光打杂了。你是不是把我的月钱先杰一下?”
“反了,反了,你们真是反了!”
张忘勃然大怒,想要掀桌子造声势,看了看石案,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转身往外走:“都给我等着,回头取了钱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出了宅门,发现一个人都没有追上来,张忘不由得倍感凄苦。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不过如此啊。
他返身回到宅子里,对着不知所措的众人道:“来个杀才,跟我一起去取钱。”
张鬃左右看了一眼,上前一步,被张忘一脸嫌弃的赶了回去。
“长得太丑,下一个。”
淳于毅摸了下自己光滑的脸蛋,正要出来,被张忘一瞪眼又吓回去了:“你留下来教他们写自己的名字。”
淳于毅顿时傻了:“真要教他们写自己的名字啊?”
“废话,你当我跟你闹着玩呢?”
张忘随手指了指打铁的韩舞:“你,跟我走一趟。”
韩舞见张忘指名要自己跟着,美得连自己姓啥都忘了。
等到张忘和韩舞一前一后走了,黄巾兵们唰的一下就把淳于毅围了起来,一双双眼睛恍若狼一样,透着饥渴和兴奋。
淳于毅汗出如浆,猛然想起一人,喝道:“去把柴房里的张宽给我押出来,这家伙也会写字。”
张忘带着韩舞出了门,思索着该去哪里弄点钱花。
太尉杨赐到现在也不派人来请自己,看来短期内是指望不上了。
大侠王越自己穷的叮当响,欠他的那一份情也还没还上。
侍御史刘陶正人君子,家中肯定不怎么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