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忘见梁翼两眼发呆,有些被震慑的样子,并不多言,直接将糖醋鲤鱼端到了他的面前。
一股醇厚浓郁的鱼香味扑鼻而来,让梁翼身旁的侍御史刘陶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梁翼的脑门上冒出汗来,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下筷品尝。
若是证实了张忘的手艺确实比他好,他这张脸该往哪里放?
他在这里犹豫,围观的宾客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开始起哄。
“梁庖人,你精于厨艺,不妨尝尝这位小郎君手艺如何。”
“这道鱼看起来色香味俱美,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如何,梁庖人,你不尝尝吗?”
“庖人迟迟不肯下筷,可是怕这位小郎君在鱼中下了毒?”
一个性急的庖人见梁翼犹豫不决,上前一步接过了张忘手中的盘子。
众目睽睽之下,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嘴里。
宾客们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他,等着从他的神态变化上,来判断这道菜到底是不是美味。
梁翼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抖动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庖人,只等着庖人说出一句不好的话,便要立刻发作。
那庖人将鱼肉塞入口中后,轻轻咀嚼了几下,脸上顿时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围观的宾客心中咯噔一下,还以为这道鱼做失败了,然而下一刻,就见这庖人水汪汪的小眼睛里,隐约有泪光在闪烁。
他一边吃一边嘟囔:“呜呜呜,太好吃了!真是太好吃了!我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鱼。”
梁翼本来还怀疑张忘是否真有本事做出佳肴来,如今事实就摆在面前,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飞到了九霄云外。
那庖人三口两口将口中的鱼肉咽下肚去,飞快地下手又捞了一大块鱼肉塞进嘴里。
他大口大口的咀嚼着,连鱼刺都懒得顾及,脸上甚至露出了无比享受的神情。
宾客里最迟钝的人,看到这里,也知道这道鱼确实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一个个脸上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有的人歪头再去看那梁翼的时候,脸上便带了几分怜悯之色。
可怜他梁翼因为厨艺高绝而被皇帝赏识,到头来却在厨艺上被一个年仅十六的少年给压下去了,这样的打击和侮辱,也不知道他是否能承受得住。
“不可能!”梁翼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他拼命摇了几下头,连筷子都没拿,伸手就抓了一块鱼肉塞进嘴里。
他用力咀嚼了几下,感受着唇齿间那鲜香酸甜的味道,两行热泪从眼中流出,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
宾客们全都瞅着他,想看他会张忘的糖醋鲤鱼作何评价,却见他“咕咚”一声,仰面摔倒在地上。
在旁边伺候的家仆们连忙一拥而上,将他搀扶起来,径直扶到了后堂去歇息。
宾客们知道梁翼是怕当场受辱,所以靠装晕远离是非之地,也不说破,各自拿了筷子去品尝那糖醋鲤鱼。
一个年纪大的宾客叹息了一声,说道:“这道鱼色泽诱人,外焦里嫩,蓬松酥脆,香甜酸醇,堪称天下难得一见的美味。”
围拢过来的宾客,但凡品尝过了美味,无一不频频点头。
一口口鱼肉入口,换来的是一片片赞誉之声。尤其是那些庖人,看向张忘的眼神里,隐约带着火花加闪电。
张忘负着双手站在原地,眼看着宾客们争抢食用糖醋鲤鱼,英俊的脸上却将得意的神情收敛的很好。
小人得志才猖狂,老子是君子,一定要低调。
侍御史刘陶也按捺不住好奇,上前吃了几块鱼,陶醉之后,放下筷子问道:“这鱼有什么名堂?”
张忘笑道:“此乃小子独创,糖醋鲤鱼是也。”
“原来是用糖和醋烹制的,难怪有酸甜之味,让人食欲大增。”
刘陶赞叹一声,看向张忘的眼神便多了几分诧异。
真是想不到,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竟然能烹饪出如此美味的菜肴,只可惜行事有些咄咄逼人,没有君子之风。
宾客们转眼之间便将那一条鲤鱼吃得精光,一个庖人甚至端起盘子,将甜酸的汤汁都灌进了肚子里。
张忘四下环顾了一圈,明知故问道:“这道糖醋鲤鱼,可比得上梁大人那道清蒸鱼?”
梁翼已经退走了,宾客们自然不必再顾及他的颜面,当下便有人赞叹道:“此鱼之美味,胜过那清蒸鱼数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