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离见状,要给张忘引荐,却听王越插话道:“这位少年郎姿容俊美,器宇不凡,果然是难得一见的俊彦。”
张忘摸不清他的来历,呵呵笑道:“先生过誉了,张忘愧不敢当。”
杨离瞥了一眼王越,对他的不知礼数颇为恼怒。可是当着客人面,给另一个客人难堪,也不符合他受到的礼仪教育。
他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对张忘抱了抱拳,以示替王越赔礼。
张忘穿越而来,也是个不懂礼数的,根本没看懂,直接说出来意:“张忘此来,是向叔父辞行的。”
“贤侄何出此言,可是家中仆人照顾不周?”
杨离刚刚允了让一个小乞儿住在张忘院中,转眼就听到了张忘要走的话,心中颇为惊讶。一个落难之人,无家可归,身无余财,能到何处去?
张忘说道:“不瞒叔父,张忘原本就是要去凉州游学,所以才千里迢迢,从蜀郡而来。谁料遇到盗匪,落难华阴。”
去凉州游学?杨离听了,更加莫名其妙。
天下游学昌盛之地,当数颍川和青州。颍川拥有陈寔、荀淑和司马徽,在讲学上首屈一指。青州是孔子的故乡,那里有孔子的后人孔融,管子的后人管宁,还有名士郑玄、王烈等人,讲学之风也很盛行。
唯独这凉州,自从大儒马融死了之后,就没落了,再没有出过什么可圈可点的饱学之士。唯一能排得上名号的,不过就是阎忠,韩允之流。不过他们在凉州苦寒之地排得上名号,出了凉州,也不算什么了。
杨离沉吟了一下,问道:“贤侄前去凉州,可是寻那凉州名士阎忠、韩允求学?”
阎忠号称凉州名士,但是一辈子最大的官是信都县令。韩允本为凉州从事,叛乱后改名韩遂,也不过是个二流谋士。
这两个人,也值得我去求学?
张忘摇了摇头道:“凉州有一饱学之士,乃是前汉贾太傅之后,家住武威郡姑臧县,名叫贾诩贾文和,我此去凉州,是要拜他为师,学习文韬武略。”
“原来是他。”杨离微微点了点头。
他之所以知道贾诩,是因为贾诩是西汉贾谊的后人。此人前些年举为孝廉,在朝中为郎,不过没几年就因病辞官回乡了,从此默默无闻。
张忘远在蜀郡,居然听说了此人的才学,真是奇也怪哉。
张忘说完了来意,冲着杨离行了一个大礼:“若无叔父施以援手,张忘早已死在街头,大恩大德,不知该如何报答。”
杨离见他又来这一套,佯作恼怒的扶他起来:“我华阴杨氏数百年大族,名声在外,救人于危难这种小事,也要人回报的话,岂不是遭天下人背后耻笑?”
张忘一本正经道:“施恩不图报,那是你的事,有恩不思报,那就是我的事。张忘别无所长,就是读的书多,恩公若是不弃金银俗物,张忘有数种日进斗金之法,可助恩公家族一世衣食无忧。”
杨离丝毫不以为意,挥挥手道:“我杨氏数百年大族,良田千顷,店铺无数,岂会缺了钱财?贤侄再提什么报恩之类的废话,我可真要生气了。”
杨离和张忘你一言,我一语,没人搭理王越。
王越却不以为意,听到张忘有日进斗金之法,顿时间双眼放光。
他自己若是有生财之道,也不必开武馆在洛阳谋生了。手底下那一帮杀才徒弟和以武会友的吃客朋友,简直快要了他的亲命。
张忘见杨离态度坚决,毫无虚伪之色,便退了一步道:“杨氏名门世家,代代都出卓越子弟,此乃万卷藏书之功。我有一部《论语注疏》,可帮助族中弟子研习论语。我愿意誊写出来,为杨氏万卷藏书再添一部,请恩公莫再推辞。”
“哦,贤侄这《论语注疏》,是谁人所著?”
杨离一听这话,果然来了兴趣。古代的读书人都这毛病,把书看得比金银财宝重要。
张忘脸不红心不跳得撒谎道:“是我在蜀山一处山洞中寻到的,不知道著者是谁。”
《论语注疏》,又称论语正义,北魏何晏注,北宋邢昺疏,凡二十卷。
此书是几个时代注家们的共同成果,在朱熹的《四书集注》问世之前,此书是天下士子学习论语的标准注疏,非同凡响。
这种实话当然没办法和东汉人杨离交代。
“这样啊……”杨离略有失望,都不知道是谁写的,还能指望它是本好书吗?真正的名家大儒,根本也不可能会去蜀山那种遥远险峻的地方隐居。
张忘满怀信心道:“此书有二十卷,皆在我胸中。我可以先默写出一卷,恩公若觉有可取之处,我再写后续。”
杨离本想拒绝,转念一想,我若是不让他写,他还要纠缠于报恩之事不松口,真是不胜其烦。他要写,让他写就是。多一部藏书,用来参考借鉴,也不是什么坏事。
想到这里,他说道:“如此,这件事就有劳贤侄了。贤侄满腹才华,能被贤侄看重的,定然是一本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