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无邪也不争辩,自顾坐下划桨。适才杀那巨鳄,其实生死一线,凶险无比,耗力甚巨,这时候四周汪洋一片,没有树木,无法吸纳青木之气,唯有催动本身内力调息。这些日子苦练有成,本身“白虹剑派”内功也深厚了不少,体力渐复。
“不管前边多大的海雾,只管往南划船便是。有这个罗盘在,不会迷失方向。爷爷这就为你们泡制美味!”钟剑圣一边说,一边拿出匕首,将那五尺死鳄开膛破肚,内脏都扔进海里。
那数十海水鳄鱼仍然放不下美食,紧跟小船不放,这时候总算有点儿血食略充饥肠。只是稍微游近一些,立遭剑气刺杀。钟剑圣奈何不了鳄鱼王,对付这些宵小,那是轻而易举。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时辰,海面雾气越来越浓,鳄鱼也不愿再跟下去,逐渐调头回那边海岸。似乎有一股海流将木船往北边推,划船倍觉费力。但毛无邪与李行尸均是内功深厚,外力到家之辈,略加劲力,小船依旧快速前行。有几次小浪在身边泛起,溅到了毛无邪身上,竟是热的。毛无邪伸手进海,海水竟然有些烫手,难怪鳄鱼不再跟随。
又划了片刻,海雾更浓,已经全然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听前方穿来“轰隆轰隆”之声,既似闷雷,又像战鼓,四周既湿且热,犹如进了蒸笼。要不是罗盘在手,还真不知道该往何处划过去。
钟剑圣原本话多,这时候却一声不吭,又用那渔网裹住了死鳄鱼,浸如海水中,片刻后拿起,在鳄鱼皮上反手一抹,鳞片纷纷脱落。接着再次将收拾干净的鳄鱼塞进渔网,扔进了海里。
轰隆声越来越响,前方热浪逼人而来,吸进去的全是滚烫的蒸汽,几欲窒息。幸好木船隔热,三人功力又深厚,倒还勉强顶得住。再划了百丈左右,海面上冒出无数气泡,竟然沸腾不休!毛无邪与李行尸噤若寒蝉,呆若木鸡,不敢相信看到的东西。“张羽煮海”本是神话传说,如今,这片大海是真的被煮开了!
人力终有尽时,前方海面翻滚沸腾不休,激流汹涌,小船再也划不过去。轰隆之声,不仅震耳欲聋,五脏六腑都在颤动,连小船,都如同被猛敲后的铜钟,剧烈震动着。李行尸与钟剑圣片刻间便被蒸汽打湿了全身的内外衣衫,毛无邪也是全身湿透,身上粗大的汗毛沾成了一团团,不住往下滴水。钟剑圣拿出水袋,又从船上拿了一个漏斗,塞进水袋口,将水袋夹在两膝之间,不久之后,蒸汽便在漏斗上凝结成水,涓涓细水不断流进水袋之中。
“哈哈哈,今天让你们两个小辈长长见识!将海水煮开,也不是什么神话!你们划船绕过去吧,继续往南划!这鳄鱼肉,也该熟了!”钟剑圣放声大笑,提起了渔网,那条鳄鱼已然被沸腾的海水煮得烂熟,香气扑鼻。钟剑圣果然没有骗人,这烹饪之法,确是毛无邪与李行尸生平仅见。
绕过沸腾中心之处,滚烫的海流将小船往南猛推,离开热海远较进去快得多。待雾气已淡,钟剑圣招呼划船的两人吃肉。煮熟的鳄鱼,鲜嫩香甜,腥气也并非太重,与鱼肉滋味大不一样,海水煮肉,自然有咸味渗入,鲜美异常。鳄鱼也有肥肉,却与猪肉颇不相同,爽口而不肥腻,连鳄鱼皮,也是别有风味。三人早饿得狠了,开怀大嚼,饱餐了一顿。钟剑圣又将适才装满的水袋拿给两人解渴。
“……神仙洞府,当真名副其实。这神仙竟有偌**力,将海水煮开。若非亲眼所见,晚辈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信的。”李行尸不住回头,望着背后老远处的氤氲浓雾,心有余悸。这一次,是从老天爷的汤锅里走过,被水汽活活熏蒸的滋味,他一辈子不愿再尝试第二次。
“这并非神仙的法力。据说那叫‘地热’,按神仙的说法,地下更深处火热无比,这海水沸腾处的海底,岩石层薄了些,炽热便渗了出来,将附近海水烧开。李老弟你武功如此之高,怎么怕成这个样子?当年那帮神仙似乎最爱这大蒸笼,经常脱得如同这姓毛的小子一般,坐船来到这里享受,说是大汗淋漓之后,忧愁烦恼也一扫而空,而且可治风湿骨痛,肌肉酸疼,常年哮喘,更有安神镇静之功效。不过,毛小子这种小伙子就少来为妙,说是蒸得太多了,就有绝后之患,再也生不得孩子。”钟剑圣从毛无邪手里拿过桨划起了船,闻言笑道。
“煮了这许多年,也不曾将海水煮干?看来这混蛋老天的本事,也没什么了不起。”毛无邪听钟剑圣提起孩子,想起儿子小稚,心头一痛,冷冷说道。
“张羽煮海,只是神话传说,这海哪里煮得干?这水汽升上洞顶,冷却后又变作雨落下来,循环往复,无穷无尽,无休无止。而地热则如同柴禾,烧一把便少一把,千百年后,这里或许就没有沸海奇观了。这地热也终究有限,只能扩散到方圆数里,便逐渐冷将下来。否则,那巨鳄早被煮熟,百子千孙,也尽数惨死,哪里还有今日的恶斗?”钟剑圣笑道。
“这里明明是个地洞,怎么还会闪电打雷下雨?”毛无邪更觉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