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是我杀的!”毛无邪大声说道。蒋周泰神情有异,但若他在场,或能为自己洗脱罪名,但有一线生机,便不能放过。
“你还狡辩?”文昌上前一把夺过毛无邪手中的连鞘长剑,冷冷道:“你杀人后,虽在死者衣服上擦拭血迹,但因过于匆忙,剑上必带血腥味,如若不然,就是为师冤枉你了。”
呛啷一声,长剑出鞘,凑到了毛无邪的鼻子边,毛无邪脸色大变,剑上,竟然真有浓烈的血腥味!文昌再倒过剑鞘,轻轻拍了两下,一滴鲜血,从鞘中滴到了地上的血滩上,溅起了小小的血花。
“这剑,这剑是乐师弟交还给我的!”毛无邪隐约觉得,邪教似乎早有预谋,非置自己于死地不可,不由得面色惨白。
“事到临头,你还想诬赖他人?乐苇还剑给你,为师自然知道,你杀人是在得剑之后!苇儿在筵席上帮你喝了百十杯酒,路都走不稳,如何杀人后嫁祸给你?无邪啊无邪,你自幼随为师习文学武,天资过人而刻苦异常。论文才,你读书万卷,识穷天下;论武功,你尽得为师真传,若假以时日,‘白虹剑派’定然由你执掌且发扬光大,成就在为师之上。领袖江湖,于你也绝非妄想,为何非要自甘堕落,为邪教卖命?”文昌将毛无邪的长剑往地上猛力一掷,剑锋入地,直至没柄,可见他内心何等忿怒。
“没有这回事,弟子从未与邪教有任何交往!这是邪教中人恨弟子杀了卜半夏,栽赃嫁祸!”毛无邪已近绝望,仍然抗辩道。
“无邪啊,为师不是傻子。你托言从钱眼开那里学来的口诀,便是‘移星换月’心法,为师与李天行那魔头恶斗了一天一夜,怎会看不出来?那时候,你已然与邪教勾结,但念你习练前先将心法告诉了为师,为师觉得你尚有回首余地,未下手杀你。可今晚,你得知蒋公子身怀异术,生怕他戳穿你秘密,更怕他推算出邪教首脑藏身之处,因此杀人灭口,已然走上了不归路!以你的武功,若非卜半夏与你一伙,全未提防,你又怎能杀得了他?邪教妖人,连自己人都杀,当真丧心病狂,谁也救你不得了!”文昌缓缓拔剑,不再多说,决心先杀逆徒,再救助因悲伤过度而失心疯的蒋周泰。
猛听得屋外怪叫连天,精舍几乎所有的窗棂都寸寸断裂,数不清的乌鸦从门窗涌入,空中疾袭向三大绝世高手。陈不凡与文昌挥剑连刺,眨眼之间,地上多了数十只死乌鸦,但更多的乌鸦接连涌入,全然奋不顾身,或尽力冲撞,或翅膀拍打,或嘴啄爪抓,强如三大高手,一时都手忙脚乱。所谓“乌合之众”,本是取笑人群临时拼凑,如若乌鸦,难有作为,创此俗语之人,忒小看了乌鸦。若论敌忾同仇,舍生忘死,一呼百应,乌鸦当真胜过战场雄兵,凶悍之极。奇怪的是,众乌鸦竟似会认人一般,只攻三大高手,不理毛无邪和蒋周泰。
毛无邪想起带路的乌鸦,莫非是那只灵禽相救?他扭头看了一眼茶几上蒋不老的人头,惊觉那人头似又活了过来,嘴巴一张一合,依然在无声说着“带我走”三字!
这时师父已然认定蒋不老是自己所杀,若不逃走,只能落得冤死下场。毛无邪不再犹豫,一把抓起蒋不老的头发,提着人头夺路而逃。屋外救火的家丁本就被群鸦吓得目瞪口呆,虽知道少爷豢养了几十只乌鸦,却哪见过这成千上万的阵仗?这时见毛无邪凶神一般,谁敢阻拦?
借助闪电照路,毛无邪跃过数十道院墙,飞身出了蒋园,落荒而走。也不知道飞奔了多久,直到丝毫不闻人声,方坐下大口喘息。风雨渐停,云开月出,毛无邪淋得落汤鸡一般,心中惊惧疑惑,迷惘无助,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臭小子!痛死我了,你就不能脱了上衣兜着我跑吗?”
手里的人头忽然开口说话,吓得毛无邪又一哆嗦,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提着蒋不老的脑袋。只是,他怎么又能说话了?
“你是人是鬼?”素来对自己视若己出的师父文昌,居然要亲手杀了自己,毛无邪这时也不觉得鬼神妖魔有何可怕,把人头提到面前问道。
“别再抓着我的头发!你让我看看四周,有什么隐蔽之处,过了这一夜再细说。”蒋不老说话有气没力,却越发盛气凌人,似乎毛无邪比他低了好几辈。
毛无邪想托起人头,却发觉脖子的断口处竟有了变化,生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气囊,随着蒋不老的呼吸涨大缩小,这短短不到一个时辰,这厮竟然长出一个临时的肺脏?难怪能够说话,却似中气不足,这“肺”实在小了一点。
没奈何,毛无邪用双手捧着蒋不老的腮帮子,将人头举过自己头顶,原地缓缓转了几圈。
“停下,就这边,直走下去,有个隐蔽的岩洞。”蒋不老似对狼牙山熟悉无比,没多久便认清了路。
毛无邪依言摸黑走了三四里地,又穿过一片松林,只见眼前是笔直的峭壁,一注山泉从山顶倾泻而下,因不久前才下过雨,水量倒也不小。山脚是个小水潭,约莫两丈方圆,当是泉水长年累月冲击而成。水潭一侧,果然有个岩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