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惠帝自诩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却不知他所掌控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人掌握,还被如此设计一番。地下的明郡王若是知道,恐怕都还担忧着那位被安置在冰棺中的郡王妃被谣言所伤。
那个人也真是高明,揭开了二十多年前的皇家丑闻,一举毁了襄惠帝最优秀的儿子及其他子嗣,让天诀成为被嗤笑的对象。曾经将帝月星池视为蛮夷的天朝,也有了如今的光景。天诀的老祖们要是知道,该是如何感想?
“朕知道,可你也该清楚,无论是否被挑拨,朕和他之间的父子情终究将会因为这把龙椅而消磨殆尽。”以前他都不知道,那夜逼宫的政变里,原本是掌握全局的他也只是一个被操控的棋子。
而预谋这一切的,便是那个自称为方诸山来使的绝色女子,亦是陨圣楼的楼主——鱼璇玑!
他活了几十年经历的事情可谓多而杂,遇见形形色色无数人,却没法一眼看清楚那个女子。淡漠冷寂的面孔下,一颗心长有玲珑七窍遇狠则狠遇毒则毒。不仅毁了他的儿子们,还挑拨了帝月和天诀之间的关系。
原来,风雅郡主跟司空书的一切也是她安排之一。
说毒辣,她一点都不为过。可是,他让人查了很久却总是查不出这个陨圣楼楼主到底是什么来历。她仿佛不曾属于这个世界,找不到一点关于她的痕迹。
会不会那个帝凰,也会是她呢?
襄惠帝将密信收起来,眼底凝聚着深深的复杂和懊恼。他不否认他对司空珏的偏爱超过了他任何的孩子,那是对苏颖爱屋及乌之故,还有就是他曾执着地认为司空珏是自己的儿子。然而,谎言被拆穿后他愤怒生气,却还是想一如既往地对他好。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颖儿的孩子,况且当年也是他那么做才让他小小年纪就家破人亡成了孤儿的。
但他漏算了司空珏,他竟那么排斥坐上他身下的龙椅上,不惜远走跟皇族断绝关系。
这么坚决的他,襄惠帝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之于司空凌,他多多少少是愧疚的,要是没有司空珏的存在,天诀的未来交到他手中自己也是满意的。可是就因为鱼璇玑的一场设计,他们父子在对立的战场立场那样坚决。
“皇上,那日后我们还是要跟十皇子兵戎相见?”虽然知道这是无可避免的,木青也觉得可惜。
襄惠帝收敛起悲伤的情绪,忽而神秘地笑了起来,正道:“如今世道已乱,朕也不知道炎京还能守多久。若他有本事就把着偌大的江山扛起来,也不枉是我司空皇族的后人。”
木青低垂着头,心中已经有了思忖,看来襄惠帝也不是对司空凌不抱有希望的。既然如此,那么——
“桐封王回来了。”襄惠帝走离龙椅负手眺望着窗外探进枝头的一支树桠,透过窗纱射进来的日光打落在他的龙袍上,明黄的颜色顿时大盛,刺人眼球。
正要抬头的木青身形顿时一僵,诧异地望着襄惠帝沾染了日光的花白胡子,耳中嗡嗡地作响像是被钟鼓的声音都刺激到了耳膜。
襄惠帝嘴角扬起微笑,声音轻飘飘的。“他已经回来了。”
“皇上,您?”桐封王回来了?皇上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朕知道这一次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但是朕想做些事情,算是对朕之前做下的错事的弥补。”他的补偿不仅是包括司空珏,还有其他人。他现在已经不奢望什么了,只想静静地陪在颖儿身边,什么天下大事王朝兴衰,都与他再无关系。
木青糊涂了,今儿个的襄惠帝怎么突然像是良心发现一样?这一点都不像他!
“去把雾留和东珠鬼找来,朕还有重要的事情交代他们。”襄惠帝拂了拂龙袍说道。
“奴才遵命!”拿好自己的拂尘,木青弯腰退出大殿。
殿外的阳光直射到墙体上,刺眼的光芒让他睁不开眼睛。木青站稳身体,探头朝着殿内深深地望了一眼,晃眼的白色中也看不清他眼底到底有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