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绍随手向屋内指了指:“王妃,请吧!”
他说得轻松随意,但却如命令一般令人不能抗拒,夏侯眉妩听话地走了进去,再回头,花绍已跟了进来,阖上了房门。
“阿眠知道你担心他安危,不会安生在屋中呆着,所以让我守着你。王妃,得罪了。”
花绍毫不客气地在屋中坐下,拿过被子似要喝茶,直到屋中漫起醇香酒气,夏侯眉妩才发现花绍自带了壶酒过来,旁若无人,自斟自饮,闲散惬意。
夏侯眉妩呆呆看着他的背影,依稀似回到锦灰山庄,花绍不拘小节,时常在她面前饮酒,兴致高昂时,亦会邀她同饮。先时时常与花绍作对,如今想来,往日时光无忧,着实令如今的她艳羡,倘若时间重来一次,她绝不会再与花绍赌气,今朝有酒今朝醉,花绍邀她一杯,她定以十杯回敬。
只是,再不能了。
夏侯眉妩想着,不知不觉走过去在花绍身边坐了下来,托腮看着他,如儿时模样。
花绍正饮得怡然自得,不经意余光瞟过,仿佛看到长歌在侧,心中忽然失了神,杯中酒顷刻间尽洒,他失措放下酒杯,再抬头时,那张脸已换做了夏侯眉妩。
是了,这里是上楚,长歌,已死了。
花绍再一次提醒自己。
他于醉梦中次次回想,这都是美酒所不能麻痹的事实,长歌已死了。
夏侯眉妩一张面庞在眼前晃晃悠悠,明艳不输长歌,可一想到她的身份,花绍心中便忍不住一阵厌嫌。
“王妃要不要也来一杯?”花绍举杯邀请,心中玩笑她的成分居多,岂料夏侯眉妩果真接过,仰头一饮而尽,将杯口朝下给他看,一滴不落。
花绍看着她,目光颇意味深长,忽而大笑了起来:“阿眠小看了你。”
“你方才说阿眠此生只走错了一步棋,这一步棋,是什么?”夏侯眉妩接着酒意,大胆问。
“你既然这么问,想必有些事已经清楚,这一步错棋,便是让长歌生生去送死,阿眠始终不能原谅自己,我也不能原谅他。”
又一次感到深深震撼,夏侯眉妩将二人酒杯斟满:“花绍,美酒一人喝着寂寞,我陪你。”
“若是如此,再好不过了。”花绍笑着,勾起夏侯眉妩的脸庞:“王妃陪伴在侧,花绍好福气。”
语气里尽是调戏,夏侯眉妩毫不在意,只陪他一杯接一杯默默对饮。房外兵戎相见,金戈声甚嘹亮,却丝毫不影响房中气氛,任他危险步步逼近,他二人不为所动,只着眼于手中美酒,各人思怀各人往事,却不知自己心中那一段往事,恰在对方心中也开出了繁花。
夏侯眉妩酒力不胜,不多时已趴在桌上,两眼发直看着花绍,吃吃地笑,口中说着胡话,颠三倒四,听不清楚。
花绍似乎依然清醒,把着酒盏细细品,终于在那胡言乱语中听清了一句,便是:“白狐好可怜,可不可以不杀它?”
啪嗒一声,酒杯掉落在地,碎裂。
“你说什么?”花绍抓住夏侯眉妩的肩膀,狠狠摇晃。
夏侯眉妩却笑得更加欢畅,口中念念叨叨,始终都是那一句:“花少爷,你寂寞吗?”
花绍身子剧烈颤抖着,将夏侯眉妩紧紧搂在了怀中:“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回来了,是不是?”
无言,耳边只有银铃般的笑声,带着醉意朦胧,微醺了他。
刘肃的叛乱解决得很快,苏离早已将刘肃埋伏在宫中的亲信一一捉出,命他们放了假消息出去,与刘肃商议好行动时间,届时里应外合篡权夺位。刘肃心里算盘打得好,岂料一切都在苏离的算计之中,待刘肃领了兵马杀至宫中,本以为黎王的宝座手到擒来,谁知从宫中突然现出的禁军将他的幻想瞬间破灭。刘肃好不容易回过神儿来要杀出皇宫去,秦牧眠已领了一队人马在宫门口守着。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刘肃提刀对准脖子一抹准备一了百了,看似羸弱的秦牧眠却已当先掐紧了他的手腕将刀劈下,“当啷”一声,刘肃颓然。
此次缉拿刘肃,犹如瓮中捉鳖,轻而易举。第二日清晨,凡是与刘肃有过勾结的官员都被一并抄了家,在抄到刘肃家时,官兵从书房的密室中寻到一叠书信,上面字符如蝌蚪,是看不懂的文字,呈入宫中让苏离过目,苏离震惊,那是胡文。
刘肃在苏离离开上楚期间,一直秘密与胡人联络,而全大瀛中有胡人居住的地方,便是上儒国,萧胡女的上儒国。
事情开始变得有些蹊跷。
当诸事办妥,秦牧眠回到房中时,已是第二日晌午,夏侯眉妩仍睡着,秦牧眠走上前去看她睡容,闻到浓重酒气,叫来瑾儿询问,方知夏侯眉妩昨夜是和花绍喝了通宵的酒。秦牧眠皱了眉,心中暗骂了花绍一句,拥着夏侯眉妩一起睡下。
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便被苏离派来的人唤醒,要他去勤政殿议事,夏侯眉妩此时方才醒来,揉着惺忪睡眼,看秦牧眠穿衣,声音有些喑哑:“事情可都解决了?有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