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奕一到报社就端一杯咖啡怡然自得地在李润野的办公室看杂志,整个社会版的员工隔着玻璃墙看到了都纷纷交头接耳,觉得既然大老板御驾亲征,那一定就是李老板捅娄子了。
当然没有人敢凑上去问个为什么。
张晓璇仗着自己资历老,在众人殷殷期盼的目光中去茶水间拎了咖啡壶,坦然地敲门进去:“总编,给您续点儿咖啡?”
“啊,谢谢,”辛奕笑眯眯地半欠起身子,把咖啡杯递了过去。
“总编等我们老板啊,他今天可能要来得晚一些,要不要留言?”
“嫌我在这儿碍事?”
“怎么会,我这不是怕耽误您工作么?”
“不会”辛奕摇摇头,“正好你来了,我问问你,你们老板最近都几点来上班?这都快十二点半了吧。”
“啊?”张晓璇干笑着说,“他怎么最近挺忙的,不是带徒弟了么,有时候经常指点顾之泽……上班时间嘛……他马上就来了,您再等等……”
“来!”辛奕颇为亲民地招招手,“来跟我说说他怎么带顾之泽的,还用心么?帮他修稿子么,顾之泽最近的表现怎么样,这是师徒两个还合得来么……”
……
张晓璇迅速寻了个由头脚底抹油,总觉大老板话里有话,好像是来套消息,自己没准儿那句说不对就成告黑状的了。
于是辛奕怡然自得地坐在人家的办公室翻了三本《国家地理》,然后李润野推门进来了。
辛奕果断地站起来,关门、拉下百叶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李润野笑了:“辛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要干嘛?犯禽兽也不要在我办公室犯!”
辛奕拍拍身边的沙发,一副恳谈的样子说:“坐下!”
李润野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现在就交代,交代完了你赶紧滚,该干嘛干嘛去!”
“说!”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喜欢他,想明白了,就打算追追看。”
“怎么想明白的?你不是不敢么?”
“第一,有点儿舍不得放弃;第二……”李润野犹豫了一下,突然有点儿赧然,“第二,刘明远给了我点儿鼓励。”
“刘明远?!”辛奕瞪大眼睛,“他不至于……”
“不不,”李润野笑着摇手,“刘明远当然不知道这事儿,但是他跟我说‘凡事总要谋一下,然后再看老天给不给面子,不谋而弃太冤了’”
辛奕眯了眯眼,“刘明远这话跟我说的有什么区别么?为什么我劝你就没用,他一说你倒来劲儿了?”
“因为……“李润野叹口气,“物伤同类,看着刘明远我很遗憾,他是个好人,真的很好,如果可能,他会比顾之泽更适合*人,但是……他不是那个人!
“那天我看着刘明远,忽然就想,其实他应该也不知道我是同性恋,事实上整间报社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而他就敢这么坦然地面对我,他说他不想后悔……我也不想!
“换位想想,辛奕,我很佩服刘明远,我觉得我应该比他做得更好一点儿,至少不要让自己后悔。顾之泽……我真的还挺喜欢他的。”
辛奕舒一口气,靠进沙发里说;“不管为什么,你肯这么想就好,我其实一直担心你困在过去走不出来。”
“想明白了就不会,我现在想明白了,所以打算再试一次。”
“不错!”辛奕鼓励地笑笑,“我看好你!”
“先别这么说,我没追过直男,还真有点儿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爱莫能助!”辛奕拎起咖啡杯,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斜睨着李润野说,“我能唯一能帮你的就只有答应你一切关于顾之泽的请求,比如,把他调去时政版。”
李润野愣了。
这事儿其实有点儿乌龙:顾之泽的人事安排上周末已经做好了,辛奕向来相信李润野的判断,既然李润野提了要求,那么于公于私他都很乐意把顾之泽调到时政去。而时政那边的老周一直对李润野手下的这几个红牌垂涎三尺,头牌捞不到手,勾搭来一个新宠也能聊解相思之苦。所以辛奕在非正式场合稍微一提这事儿,老周就乐呵呵地点头了,只是不放心地又追了一句:“这个顾之泽……是不是嫩了点儿?”
辛奕点点头:“现在是嫩了点儿,不过在李润野手下呆个把月,水葱也得变老姜。别急,再等两、三个月,李润野再给你调理调理,这小子有潜力,会是你的好帮手的。”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李润野改主意了。
于是老周就这么满心期待地开始了他漫长的等待。
***
当然,这些是顾之泽不知道的。
这天中午,顾之泽爽爽地睡了一个自然醒,本想按照老板的要求踏踏实实在家写采访提纲,可是打开电脑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他每想出一个思路就下意识地想去点屏幕右下角。在报社的电脑上,那里有个系统内部通讯软件,好像QQ一样,每次他去私敲李润野提出一堆问题时,都能得到非常详尽的解释。
可是家里却不行。
两个小时后,他放弃地叹口气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