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筱苒稳步跨入大殿的门槛,文武百官成两排站立,从正一品依次往下到正七品,文官在她的左侧,最前方,便是许久未见的莫青,武官在她的右手边上,前沿则是白墨,白青洛端坐在白子旭的下首,身下是一张花梨木椅,肘边是一张四方的木桌,桌上还摆放着一杯白玉茶盏。
这待遇……
莫筱苒嘴角猛地一抽,他此刻悠然的风采简直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气氛有些凝重,莫筱苒目不斜视的从百官中央的通道直接走到下首,仰视着坐在龙椅上,一袭明黄色龙袍加身,戴着珠帘皇冠,容颜俊美,温文儒雅的白子旭,小竹跟随在她身后,低垂着头,哪儿也不敢看,只觉得,四面八方刺来的视线仿佛要将她的身体给穿透,让她不寒而栗。
“禀皇上,”那名负责押送莫筱苒的统领,也跟了进来,双手抱拳,恭敬的开口:“莫筱苒已带到。”
“恩,”白子旭点了点头,那人便识趣的退下,却没走远,就在朝堂外,今日,可是东耀国开国以来第一次,在朝堂审理后宫之事,他们心里早已好奇了许久,想要看看谋害皇室子嗣的前皇后,是否能够洗脱罪名,还是就此陨落。
即便身上的红色衣裳早已落魄不堪,但从莫筱苒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疲惫与悔意,她目光灼灼,风姿傲然,即便是粗布麻衣裹身,她也有本事穿得像是绫罗绸缎,出众的气质,叫人望而生畏,她望向白子旭,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儿的笑,随后屈膝行礼:“臣女莫筱苒参见皇上。”
不是臣妾,不是本宫,她自称臣女!
文武官员顿时骚动起来,即便皇上下旨勒令废后,但莫筱苒此举,分明是心甘情愿接受了废后的旨意!看她的表情,根本没有丝毫的不甘心,更像是喜悦与放松。
这女人,莫不是被关傻了?
白子旭紧紧握着龙椅的扶手,眸光阴冷的看向下首屈膝的莫筱苒,不知为何,这个女子明明是在他下方,却让他有种,她正与自己平肩站立的错觉!
“大理寺官员何在?刑部尚书何在?”白子旭没有叫起,话锋一转,反而问起了审理此案的两位大臣,莫筱苒眉梢微微一挑,继续保持着屈膝的姿势,只当做是扎马步了,好在她平日有注意锻炼,此时在朝堂,她不可能不管不顾的自己起身,白子旭故意无视她,可只会给人落下一个他心眼极小的印象。
莫青脸色忽变,担忧的看了眼莫筱苒,想要为她求情,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白墨亦是沉了眸子,贴在身侧的手臂,微微一紧,刚要出声,岂料,已有一人率先开了口,白青洛轻靠在椅背上,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茶水,斜睨了白子旭一眼,“皇上,莫小姐还跪着呢。”
“嘶——”
抽气声此起彼伏,谁也没有料到,此时,为莫筱苒出声的居然会是青王,白青洛!他们晦暗不明的视线不断游走在二人中间,这青王可不是善良的主啊,如今竟会为了区区一个莫筱苒,率先出声?难不成她二人认得?
原刑部侍郎早已知道他们暧昧不清的关系,并不觉得意外,如今他已没有资格站在百官前列,位置偏向殿门口,只能踮起脚尖,才能看清前面的动静。
白子旭明显一愣,心底颇为不悦,白青洛忽然开口,这不是明摆着,要他放莫筱苒一马吗?“起来吧。”白子旭忍下了这口气,唤了莫筱苒起身,随后,大理寺官员、刑部尚书纷纷走出队列,一左一右将莫筱苒夹在中间,朝着白子旭行礼问安,“微臣参见皇上。”
莫筱苒看了大理寺官员一眼,那人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看来,是想起了那日,她为紫嫣翻案的事,认出了她的身份。
白子旭坐在上方,自然是将下方众人的每一个表情都看在眼底的,见大理寺官员神色有异,他冷声质问道:“卿家,你为何如此看着此女子?”
大理寺官员刚要说出实情,却冷不防收到了两束极为冷冽的眼刀,他余光暗暗扫去,便见青王与摄政王,正瞪着他,身体一抖,哪里还敢说实话?只能随口胡诌了一个借口:“微臣只是看皇后……哦,不对,是看莫小姐极为面善,所以才会……”
白子旭眼中隐过一丝困惑,却又仔细一想,莫筱苒是宫中的人,怎么可能认得大理寺的官员?也就将这疑惑可压在了心底,他嘴角勾起一抹温和至极的笑,询问道:“你们二人可曾仔细调查过雪贵妃被害一事?”
莫筱苒嘴角一抽,低垂下的眸子里有冷光微闪,这话说得好像廖雪已经丧命了一样,被害?她明明好端端的躺在朝阳殿呢。
流产对于一个女人的身体有多大的影响,莫筱苒很清楚,但,她不同情廖雪,那是她咎由自取!一个连自己的孩子也能够当做筹码,当做赌注来利用的女人,根本不值得她同情一丝一毫!
她只是觉得遗憾与惋惜,那毕竟是一条生命,那孩子,还未曾睁开眼,看过这个世界一眼啊。
眼底划过一丝黯淡,莫筱苒愈发对廖雪的心狠手辣恨上了几分,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做一个孩子的母亲?
大理寺官员与刑部尚书对视一眼,随后,由刑部率先出声:“回皇上,微臣已派人仔细调查过此事,有慈宁宫外的禁卫军亲眼目睹,前皇后莫筱苒亲手将雪贵妃推下石阶,导致雪贵妃流产,腹中龙子仙逝。”
“微臣也仔细询问过当时在场的宫女,也去落月殿问过淑妃娘娘,她们也是亲眼所见,皇后将雪贵妃推到,任由她坠下石阶。”大理寺官员翘着两撇黑色胡须,一五一十的禀报道,所说的话,与当日在慈宁宫中,白子旭听到的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