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婉冷笑道:“襄亲王同这位至交倒是金兰情深。”赢绵又说道:“并非儿臣一意私心为朋友说情,只是还请娘娘仔细想想。司徒仲如今是禁军统领,又颇得上意,仕途之上正是春风得意,手中又掌有兵权。娘娘何苦为了一点点私仇,平白失了人心?除掉赢芳华不是难事,然而只为此一时之快,却得罪权臣,似是得不偿失。”
萧清婉说道:“若是只为一己之仇,本宫却是不必如此。然而她既已深恨本宫,甚而与人联手捏成圈套,谋害本宫,本宫却是容不得她。再则,你觉得以本宫的脾气性子,能吞下这口气么?”赢绵说道:“如是平白无故要娘娘如此,那自是不能。但若大局故,娘娘必然可以。唐玉莲是此案祸首,娘娘却也不曾为此迁怒唐家。”
萧清婉默然不语,半晌才喟然一叹,说道:“也罢,你言之有理,本宫也就饶了她这一回。然而本宫吃了这样大的亏,却不能不叫司徒仲知道。你回去,捎句话给他。再叫他转给他夫人知晓,就说本宫很是惦念荣亲王妃的身子。若是好时就罢了,若是不好,本宫少不得就要在皇上跟前多提上一提了。”赢绵颔首道:“这个无需娘娘挂心,儿臣自理会得。她那个被流放的兄弟,也在西北,儿臣此去,自然也有关照。”萧清婉点了点头,又道:“你这一走,大约多少时候?”赢绵说道:“近三五年内,是不会回京了。”萧清婉闻言,微微一顿,说道:“这倒也好。”
赢绵坐了盏茶功夫,便起身去了。萧清婉并未多留,只着人送了出去。
又过两日,内侍省转来信陵侯夫人的问安信并些礼物。萧清婉看了信,微微冷笑,交予青莺叫拿去烧了,又吩咐明月把礼物收进库里。青莺依言焚去信件,上来问道:“娘娘,这芳华郡主却是个什么意思?前头那样构陷娘娘,如今又来卖好?”
其时,正值午后,萧清婉将赢缊抱在膝上,取些软烂点心喂他,就说道:“她这是缴降表呢,一般也知道怕了!”青莺问道:“娘娘真要饶过她么?未免太过便宜她了。”萧清婉拿手帕子替赢缊抹去嘴上的点心渣,叹气说道:“本宫自然也不甘心,然而赢绵那日来说的话,也很是在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为着缊儿的前程,这些闲气本宫也就忍了。好在这赢芳华不过是要为她家人报仇罢了,倒并没别的什么谋划。她对家人既看的如此之重,本宫便以此相胁,她心有所牵,该当安分了。”言至此处,她微微一笑,说道:“再则,她又有喜了,也要好生养养胎了。”
二人说着话,外头人便报:“德妃求见。”
萧清婉有段日子不见她了,虽自赢烈解了坤宁宫的宫禁,她便来探过。但因萧清婉病中不愿见客,便使人挡了出去。此刻听闻她来,自是准见。
须臾,德妃姗姗入内,走到炕前望着萧清婉下拜。
二人见礼已毕,萧清婉便命宫人放了椅子,端上茶来,后妃二人坐着说话。
德妃今日穿了一件杏黄绸缎对襟夹衣,一条葱绿团花拖地裙,薄施脂粉,十分的温婉谦恭。萧清婉知她是为己大病初愈,谦卑敬上之故,心里倒也喜欢,便开口说道:“前头的事儿,本宫都听姐姐说了,得多谢德妃相助。”德妃连忙陪笑说道:“娘娘说这话,可折煞嫔妾了。嫔妾是娘娘一手提拔起来的,娘娘有事,嫔妾敢辞?倒怎么叫娘娘说谢!”萧清婉微微一笑,略问了几句四皇子安好等语,德妃一一答了,又问候过太子。
待茶吃过半盏,德妃话锋忽然一转,低声问道:“有桩事儿,娘娘可知道不曾?”萧清婉瞧了她一眼,淡淡说道:“本宫近来只在宫中静养,一步也没踏出过坤宁宫,外头的事儿一概不知。”因问道:“什么事?”德妃说道:“是养心殿里一个御前的宫女,不知怎么的,叫皇上瞧中了,连着宠幸好几日了!”萧清婉闻言,心中虽微有不悦,面上还是笑着说道:“皇上看上宫女,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前头没了的齐才人不也是宫女出身么?德妃久居宫闱,怎么今儿倒大惊小怪起来。”
德妃却说道:“若是皇上按着规矩,封了她作御女,也就罢了。只是……”萧清婉见她言语吞吐,便顺着话问道:“怎么,难道皇上违制加封了不成?”德妃说道:“那倒不是,皇上本是要封她做御女的,只是那宫女却说什么不在意名分,只要在皇上跟前伺候就好,又说了许多狐媚人心的言语,倒把皇上迷了心窍,竟真的不曾封她,还叫她在养心殿里服侍。”
萧清婉微微一笑,说道:“倒是个聪明人。”德妃愤然道:“虽说皇上看上谁,是谁的福气,也不是咱们能管得,然而嫔妾就是看不惯那狐媚子的样子,凭什么她一个人在养心殿占着皇上呢?如今皇上一下了朝,就回养心殿去,差不多有七八日不曾到后宫来了。这件事,娘娘也该管管,不然往后全都有样学样起来,这宫里还有规矩在么?”
萧清婉一笑,说道:“你叫本宫管,可本宫要怎么管呢?”德妃一怔,只听她又道:“德妃现下瞧来,本宫还能见着皇上么?更不要提在皇上跟前说的上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