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婉闻听此语,倒是波澜不惊,仍是轻声笑道:“这孩子才这么点大,还不知将来怎样呢。一个才出娘胎的孩子,就被立做储君,怕朝上有人要说话呢。不如再等等罢。”赢烈却不依,说道:“朕是一国之君,朕说立哪个就立哪个,哪里用他们来指摘?再者,你是中宫,缊儿乃是嫡子,立做储君,合情合理。他们能挑些什么?你安心静养就是,不必理会这些事情。”萧清婉见他执意如此,也只得依从。
赢烈又坐了片时,问候了皇宸贵妃几句,外头便有人来报说,满朝文武齐集宫外,前来上表道贺。他便起身去了,留皇宸贵妃在此处,陪萧清婉说话。
待皇帝离去,皇宸贵妃便挪到了床畔,向萧清婉笑道:“皇上立缊儿做太子,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妹妹何必固辞?倒叫皇上说了恁一顿的。妹妹若是担忧外头有人说闲话,那大可不必的。妹妹是中宫皇后,立储又是皇上一力主张的,倒怕些什么?”萧清婉微笑道:“倒也不是怕人说闲话。只是缊儿还小,脚跟儿都还没立稳呢,这就被立做储君,我心里不踏实。”言毕,她沉声说道:“虽说缊儿是我养下来的,总是众人的眼中钉。但只要他没被封做太子,前头又有那么几位皇子在,总还能挡上一挡。眼下,他不过才生下几天,就被立做储君,立时可就成了众矢之的。虽则我并不怕,却也难免疲于应付。”
皇宸妃闻言,便说道:“妹妹虑的也是,然而皇上如今不封缊儿,难保时日久了,谁又笼了圣心过去,生出些什么变故来。缊儿眼下做了太子,日后皇上就是要反悔,也难了。”萧清婉听过,心觉这话也有些道理,点了点头,没再言语。皇宸贵妃又笑道:“妹妹如今还是静心调养,外头的事有皇上在呢,你就不要操这些闲心了。月子里失了调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落了病可就是一辈子的事了。这才生产,就忧心起来了,也未免过于操劳。”
两人说了几句话,萧清婉便觉身子乏的厉害,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将头一侧就睡去了。皇宸贵妃眼见她睡着,这里又终究是产妇的屋子,不宜久坐,便起身去了。
翌日清晨,天还不亮,赢烈便乘辇而至,闻听萧清婉还在睡着,就先走去瞧了瞧赢缊。
早在元月里,为着产期临近,萧清婉便吩咐人将紧挨着卧室的一间小房儿给收拾了出来,用作孩儿日常睡觉之所。当下,赢烈便踅进屋内,只看这屋子四壁雪白,光洁如镜,糊得雪洞也似,各处摆满了寓意吉祥的摆件儿玩物,奶母长福正抱了赢缊坐在炕边拍哄着。
一见皇帝进来,长福慌忙起身,赢烈却连连摆手,低声道:“坐着罢,不要惊了皇子。”长福方才作罢,岂料赢缊却已然醒了,听见动静就睁了眼睛。赢烈瞅见,便笑道:“这小子耳朵这样尖,真跟她娘一个样子!”便将孩子抱了过去,逗哄了一阵。这么点大的孩子还不会什么,只是拿那乌亮的眼睛愣怔怔的瞅着他。
少顷,赢缊肚子饿了,便哭闹起来,长福连忙接了过去喂奶。赢烈瞧了一阵,间壁就来人请道:“皇上,娘娘醒了,请皇上过去说话。”赢烈应了一声,吩咐将赢缊一道抱去,便转身出门,进了内室。
因着萧清婉月子里怕冷,屋内门窗都是紧闭的,地上笼了四个火盆,明间里还烧着热炕。赢烈才进屋子,便觉一股暖风袭来,身上不禁燥热起来,遂吩咐人上来宽了外袍,自家就在椅上坐了,长福抱了孩子过来,立在床边。
萧清婉倚着靠枕,歪在床上,盖着两床锦被,脸上笑盈盈的说道:“皇上这一大早就来了,天儿还没亮呢。”赢烈笑道:“记挂着这孩子,夜里也没好生睡着,一起来就过来瞧瞧。”萧清婉便道:“这般说来,皇上还没用过早膳,待会儿叫他们拿进来。”赢烈说道:“罢了,你坐着月子,朕不闹你,待会儿还是回去用罢。今日不必上朝,迟些时候也不妨事。”萧清婉说道:“皇上还是罢了,外头那样冷,风吹得呜呜响,出去喝上一肚子的冷风,再去吃些热汤饭,存了寒气在心里,越发的不好了。左右也不是臣妾亲自起来布置,就拿进来也不妨事。”
正说着话,那赢缊在奶母怀里,听见萧清婉的声响,哼唧了两声,忽然大哭了起来。长福慌忙拍哄,又查看他被褥,见并不曾尿,只得不住揉哄。萧清婉在床上看见,慌忙说道:“这是怎么了,是饿了还是尿了?给本宫抱过来。”长福苦着脸说道:“奶也喂足了的,皇子也没尿,不知是什么缘故。”就把孩子给她抱了过去,赢烈也上来看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