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茗冲也曾听过这个号人物,普天之下大概沒有人不知道狂魔秦无赦,他的黑龙潭专干杀人越货的勾当,寨子里的人个个都是茹毛饮血的冷血野兽。而当家的秦无赦,更是杀人如麻,毫无人性,活着的时候霸道凶残,滥杀无辜的平民百姓,不管老幼妇孺,皆无一丝怜悯之心,沒想到死后竟还如此恶毒,不但再度危害阳世之人的安危,还专门欺负沒有还手之力的孤魂野鬼,真真的一个阴狠可恶的大魔头。
秦无赦咧开大嘴,露出一寸來长的獠牙,他冷笑几声,恶狠狠吼道:“就凭你们也想捉到本座?有本事就上吧!”
黑袍裹身的勾魂使围攻而上,最后却都被秦无赦攻破,岳茗冲在一旁暗暗替这些勾魂使捏把冷汗,这秦无赦似是炼了什么邪功,连刺魂锁链和镇魂杵都对他毫无作用。
坐山观虎斗的空当,她隐隐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明明魂魄已经回归了,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轻飘飘的呢?低头一看,她猛地一声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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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密林披散进來,柔柔的光点落在一只破碗里,日头微微一动,光线便跟着转换了位置,斜斜地移向破碗旁的一个女子的脸颊上,她双眼张开,漆黑凝润的眼瞳就像一口深潭,漂亮,幽深,却找不到焦点。
她的长发披散着,发丝上沾着细碎的枯草,水蓝色裙衫上有好几道口子,露出的裙摆之下,一只小腿上裹着一条男人的腰带,腰带上坠着玉石翡翠。
自远处传來杂乱的脚步声惊得密林深处的乌鸦都扑棱棱地飞起,不大一会儿,有人指着那横躺在坟头上的女子叫道:“找到了,她在这里!”
而后,便见一个身着紫色锦袍的瘦长男子疾步奔上來,将那女子紧紧搂进怀里。
“冲儿,你怎么了?”他发觉她的脸颊冰凉,但呼吸正常,暂且松口气,急忙脱下锦袍将她裹住,“冲儿,到底发生何事?”
“冲儿,到底发生何事?”怀中的女子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语,语调平直麻木,完全不像是人发出來的。
飘荡在墓碑上面的一团淡淡的雾气苦恼地叹道:“该怪谁呢?”怪自己太过唠叨才使得魂魄离开肉身太久被一众恶鬼觊觎,还是怪那可恶的钢叉恶鬼秦无赦将她魂魄打散?她如今七魄归体,三魂却被拒之体外,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
岳茗冲如今可算是个只有七魄的白痴了,三魂主精神,操控人心智,沒了三魂,她就只能像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好在,她懂得学习,比如说,她现在就会学人说话,并且一字不落。
公孙意察觉出她的异常,只当是这一晚她经历了十分恐怖的事,将她抱起,语气轻柔道:“冲儿,你别怕,我们现在就回去。”
而她也一字一句不遗余力地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二哥,这分明就是连瑾,你会不会搞错了?”禇昭沅挡住公孙意的去路,“你说二嫂去世后,魂魄附在了连瑾身上,可是,她如今这幅痴痴傻傻的样子,我看有鬼。”
“沅姐姐说的沒错,她早不傻晚不傻,偏偏在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傻了,这说明什么再清楚不过了,这个女人根本就是做贼心虚。”
鱼巧奉在一旁附和着,探着脑袋瞧了公孙意怀里的人一眼,的确是双目无神,表情呆滞。他心里暗想道,这连瑾真是会做戏,演得跟真的似的,可是不管她再怎么会骗人,总是骗不过他这双金睛火眼的,别以为靠装傻就能博取二哥的同情,二哥被她的**汤灌倒了,他和禇昭沅可沒有中招,他冲姐姐的地位,岂能让这个女人给取代了?
三魂自始至终都跟在肉身之侧,他们每个人的想法,她也能猜得一清二楚,做鬼也有个好处,就是能随时随地探究出人心,是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她一眼就能看透,这算是幸还是不幸?
人心复杂多变,看清楚未必是件好事,与其清楚明了每个人的所思所想,还不如迷迷糊糊,揣着明白装糊涂。看透了有什么好,最起码的神秘感都沒有了,人和人,还靠着什么连接呢?
被禇昭沅和鱼巧奉二人搅得心烦,公孙意不理会他们,抱着岳茗冲上马车,鱼巧奉刚进去便被他赶了出來。
眼下,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和自己的意见背道而驰,他们关心他,怕他被骗,他明白,却也不需要这种过于累赘的关怀,他们不懂,他也沒必要向他们解释。让他们接受这些古灵精怪的事,也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办到的。
马车行驶在颠簸的荒野小径上,公孙意掀开布帘朝外看了看,叮嘱车夫慢些行,转头看见岳茗冲正低头摆弄着什么,“冲儿,你在做什么?”他柔声问她。
她沒有搭理,继续专注于指尖的东西,过了一会儿,她迟缓地开口:“冲儿,你在做什么?”
公孙意轻声叹息,引得她也跟着叹气,他勾起她的长发,替她捻掉粘在发丝上的碎草,随意摆弄几下,便将她的发丝编成一条长辫。
“你很久沒吃水晶珍珑包了吧?”
她最青睐这样食物,说不定会唤起她的心智,她是受了惊吓,利用最熟悉的东西來唤醒她的意识,应该会管用的吧?
沒想到,她听到这几个字后,一点该有的反应都沒有,呆呆地重复着他方才的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