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茗冲瞪他一眼,瞧见他可怜兮兮诚惶诚恐的模样,顿时阴霾被扫走,站起身,笑呵呵地拍着他的肩,“你知不知道刚才正在紧要关头,你打断我。”的确是紧要关头,差一点就吃掉可爱的公孙意了,幻想中的公孙意变成了一只香喷喷的烧鸡,若不是容夕大惊小怪的,美食早就下肚了。
容夕看见她的眼神十分可怕,可怕到令他浑身发毛且有种撞墙的冲动,急忙撇开脸,避免与她视线相撞。
“都怪属下,五爷想要责罚属下,属下绝无半句怨言。”
岳茗冲嘿嘿一笑,拉着他坐下,容夕顿感汗毛直立,他隐隐地感到自己即将万劫不复,小心翼翼的坐正身子,也不敢抬头,这惊弓之鸟一般的举动惹得岳茗冲哈哈大笑。
“瞧你这模样,真像是做错事等着相公训话的小媳妇呢。”
小媳妇?用來比喻他,她还真是想得出來,不过他一点也不介意。
“嗯,我问你,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容夕一震,这话是在问他吗?他定了定神,确信这屋子里只有他一个真男人,还有一个女儿身的假男人,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半个男人吧?难道五爷她扮男人扮久了连癖好都跟男人一样了?天哪,真是太可怕了。
“为什么不说话,你有喜欢的女人吗?”
又是一震,请问无尽庄总共才几个女人?七小姐算是真的女人,可惜人家哪里瞧过他一眼,海藤香呢?太老了,当娘还差不多,其他小丫鬟呢?轮也轮不到他呀。
“五爷,属下一心效忠您,不敢想那些。”他实话实说,却引來一阵坏笑。
“你真是够忠心,不过我不能保证我是否能一直在你身边,我迟早会死,说不定明天,说不定一年,也说不定老天眷顾我,让我活上三五年再死,等我死了,你还怎么效忠我?你迟早也会归顺其他人的。”岳茗冲长吁口气,她什么时候死,她心里沒底,可是她这毒是无药可救,她却是清楚得很,她向來对人心存戒备,他的话,多半也是明哲保身而已,他说说罢了,她不往心里去。
“五爷……”他的语气加重,她转过脸注视着他,见他眉头紧皱,一脸正气,不免觉得好笑,他在生气?还是在难过?
“属下自从跟了五爷,此生唯一的目标就是忠于五爷,不管是生是死,属下都绝无二心,若是五爷有一天不幸离世,属下愿跟随你一起死,到阴曹地府,也要侍奉五爷,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海藤香停下手中的活,无奈地摇了摇头,岳茗冲忽然笑起來,笑中带泪,她不觉得自己会轻易被这甜言蜜语所感动,她死他也相随,他凭什么?他们并无血缘,更无男女情意,他为她死,她一点也不信。
“你是想逗我开心吗?容夕,在我死之前,会妥善安排你的后路,往后的日子,你不必再留在这里受苦,你想下山远离这是非之地,娶妻生子,盖房开店,我都可以为你办到,不过,跟我一起死这种话,往后就别再说了。”
他不明白她此刻起伏不定的情绪,诚恳道:“五爷,属下可以什么都不要,属下只求上天保佑你长命百岁,若真的可以救你,属下愿意用自己的命來换五爷你的命,属下……”
“够了!”她低斥,“这种话,偶尔说说哄我开心还可以,说多了可就不好听了。”
他察觉到她脸色微变,也明白无论他说什么,她也不会相信,他不过是个仆从,他们之间终究是有鸿沟的。可是他真的是想她好好的,健康长寿,将來有幸脱离苦海找到一个疼爱她的相公,相夫教子过普通妇人的生活,不要再风雪里穿梭,不用再为性命与这些虎狼之辈周旋,她只是一个女子,需要人保护的女子。
“属下知道不管说什么,五爷也只会当我是哄你的甜言蜜语,可是属下真心希望五爷能像其他的姑娘家一般……”
“够了我说够了!”她握紧拳头猛地砸向桌面,容夕吓得立即顺势半跪。
她有未來吗?她能像普通姑娘家一样吗?他这话是讽刺她,还是可怜她?她不要任何人可怜,她连狗都不如,还需要谁來怜惜?
半晌无言,海藤香按着她发抖的肩,低声哄道:“别动怒,当心身子。”
她低头望着容夕,胸中怒火渐渐平息,“你起來吧。”
他缓缓站起,双眸中闪着水光,她转过身不看他,淡声道:“容夕你下去吧。”
“……是。”生硬地从牙缝中挤出來,他感到委屈,更感到惋惜,他怜爱她,当她如妹子,或许是他太自作多情了,主子待他好一点他就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无声地退出去,岳茗冲颓然落座,容夕说那番话令她心鼻腔一阵酸涩,旁人待她越好,她越是觉得还不起这深厚的情债。
“冲儿,容夕他也是为你好。”海藤香在一旁劝道。
“我知道,这些年,有他在,我的确感到安心。”或许,她早就已经当他是亲人了,可是她更明白,她根本就是个灾星,瘟神,她不会为身边的人带來福泽安康,只会害他们,一次又一次。也许,容夕根本不会明白她的心,罢了,不明白更好,省得将來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