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个。”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不想听到那些滴血数字。他只看得到她浑身上下细小伤口。膝盖,磕破了皮,红色血丝将她衣袍染了些淡淡赤色。手臂上也划开了一条形似游蛇伤口。但她一直隐忍着,小小躯体里,竟然爆发出了不可思议强大生命力。
说来好笑,他并不知道,她其实是为了一只鸡腿而努力。但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可耻,她并没有像那些残忍海贼一样,掠夺别人珍爱之物,她只是靠自己努力,想让自己吃饱一点,过稍微好一些。
但卑微愿望,注定动荡年代里,从来都不会被谁认真倾听。
自始至终,他只是一心一意地看着她一举一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她正流血伤口,没有人意,她是不是很痛。
毕竟,众人眼中小丑就只应该笑,像她脸上油彩一样。他们不该有任何多余表情和情感。
后,他专注目光下,她终于抵达了遥不可及二十米。老板脸上露出惊诧神情,众人开始莫名其妙地欢呼着。直到老板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真了不起!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五个!”
他错愕着,顾不上考虑是所谓命运恶趣味,还是她故意为之。况且,他也不感兴趣。
“作为奖励,”老板揪起了如释重负瘫坐地她,拎到了他面前,嘴角带着奸商特有笑,“她以后就属于你了!”而人群鼓着掌,打着口哨。
“我不要。”他不留一丝余地冷声拒绝,只剩身后尴尬老板和不解人群,扬长而去。
谁会要一个拖后腿家伙。
他嫌弃似皱起眉,对老板精打细算感到恶心。
幕布后,等着出场人意味深长地盯着远去红发小鬼。那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用线缝上嘴,浅蓝色长发遮掩住脖颈上繁琐蓝紫色荆棘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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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已经停了下来,演出也散场了,帐篷外,是个难得好天气。
她抱着破烂本子,拿着一只钝可以铅笔,一边抽噎,一般纸上慢而细地勾勒着什么,时不时用脏兮兮小手抹抹眼角泪。
老板又食言了,他只施舍给她连喂猫都不够吃饭。而她,却像得到宝物一样,小心翼翼地吞咽下了那些粗糙饭食。并未质疑,并未抱怨。他明明已经答应不卖掉它了,但他还是笑着数着钱,把它塞到了一辆大卡车里。
“画什么?”他俯身一把抽走了她手指纸,微微皱眉打量着。她畏缩着,只知道低着头,什么也不敢说。
“啧……画真不错……”一向恶言恶语他,出乎意料地赞美起她来。
“嗯。”脸上油彩已经擦干净了。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红着脸,虽然还是低着头,但可以轻易察觉得到,听见别人夸奖,她是有多么高兴。
“豹子?”他指着画纸问她。
一提到这个,她又开始抽泣,断断续续地点着头。“呜……是、是。但是、但是……它今天就被卖掉了……呜……”
见她哭泣,他脸上多了几分不悦。
“闭嘴,小鬼!少他妈老子身边哭!”
她浑身一震,很就安静了下来。扁扁嘴,还是有些不服气,明明他也是个比她大不了多少小鬼。但毫无疑问,他比她强多。
大海贼时代,年龄不是重点,关键是你是否足够强大。那才是决定生死存亡东西。
他将画递给她,弯腰坐她旁边空地上。抬起头看着近咫尺海面。
滔滔波浪夕阳余晖中显得安娴而又独具韵味,全没有平日里残忍与癫狂。但她依旧是那样不可捉摸。现她,像个风韵十足女人,一举手,一投足,用沉淀了多年传说与梦想,一起酿造了一樽陈年老酒,散发出对海贼来说致命吸引力。雪白泡沫海潮推动下,缓慢却执着地向金色沙滩涌来,然后残留沙砾上等待死亡。而下一批泡沫很又会涌来,一次次重蹈覆辙,却让人百看不厌。
一直沉默她,面对失去了波澜壮阔大海,低着头突兀地说道:
“我听他们说,你是个恶劣人。”
“啊。”他简短地回答她,他知道她听见了马戏团里人议论。
“但你不像是坏人呢。”她突然笑起来,孩子特有纯真。
“嗯?”他扭过头,不再观赏如血色般夕阳,转而看向她凌乱红发。
“因为,他们都数数时候,你却看着我。”她神情黯淡下来。
“你结论下未免太早了。”他哈哈大笑起来,加上浅露出来小虎牙,邪气十足,“我杀过很多人,为了钱,为了活命。”
这次,她沉默了。她还没有那样多生活阅历,不知道他感受,也不知道这样场合下,要说什么好。而他亦不再多话。
“我该走了。”他突然站起身。
“呃……”她有些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
咸涩海风带着神秘力量,卷起了人们对地平线那边冒险渴望。人生来都是带着对未知惧怕与渴望。既颤栗发抖,又兴奋期待。像赌徒一样,一次次人生波峰和波谷中翻腾,直至所乘坐生命之船摔个粉身碎骨。
他也不例外。
他背对着她,一把扯下了头上红头巾,短发似刺猬一样乍起,面朝将要坠落到大海怀抱夕阳,张开了双臂,豪情万分地吼道:
“我想有自己船,建立自己海贼团,有朝一日,夺得NePIeCe,扬名天下!”
少年这样对着夕阳和一个陌生幼童,呼喊出自己梦想。
人梦想,永远都不会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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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梦中惊醒,狭窄小艇中坐起来,甩掉了厚重毛毯,一把抓过了身旁永久指针,上面刻着“塞尔维亚”,但本应悬挂指针地方,却空空如也。